從天音谷出來,秋華心情有點煩躁,剛剛他追問了衍徵為什麼選擇他,明明師兄們的根骨悟性都比他高,而他一無是處還帶著缺陷。

衍徵根本不能體會到他的不安,只給了他給了一個他認為非常敷衍的理由——命運的安排。命運,命運,虛無縹緲又真實存在。

沒有導向的努力讓他心底發虛,一切都好似在做夢。他心事重重地帶著道種回到了棠院,心中不禁茫然。

忽然,他想起妤跟他說過的衍徵的心病——清虛一脈後繼無人。自清虛島上代首座玹玲因犯門規被撤職後,清虛一脈首座的位置便懸職掛空了,一直沒有合適的繼承人,這是清虛一脈的痛。

若他做了清虛的首座,那衍徵就是不是不會因為一些虛無縹緲的理由將他拋棄了,相比於得到命運的垂青之類的理由,他更願意去相信能攥緊在手中的繩索,只要他足夠強就不會失去他所想要的東西。有了前進的目標,秋華心底頓時一片清明。他虛按前額,心中暗暗立誓:我一定要儘快煉化道種。

道種,傳言中觸控天道的一塊敲門磚,據說修煉至大成可演變為一門偽神通。

神能通天,感應天地,唯有掌控法則的神靈才能擁有神通。其中神通也分為大神通與小神通兩種。其分別為大天罡三十六大神通與地煞七十二小神通。

獲得神通是神靈對道的理解感悟,也是天地對神靈的恩澤,是神靈晉升的道途之一。

神通除了正神能掌控外,亙古傳承的神獸也能擁有一兩個。如掌握豐產之能的鰩族、擁有呼風喚雨之能的龍族、帶來和平吉祥的鳳族……

這些神通擁有者都與天道有著密切的關係,享受著無上的殊榮。

普通的人族修士只能模仿神通的威力創造的出似是而非的法術。相比透過學習掌握的法術,偽神通雖帶個偽字那也是神通。

由感悟法則之力的元神修士抓住觀天時的一抹靈韻燒錄製成一粒道種,打入後輩靈臺後再由後輩觀想感悟在丹田處凝結成一粒道種才算完成第一階段。

經過煉化培育後,道種可隨著道主的成長進行演化,生長成最契合的偽神通。這神通是修士的道果基礎,盜天機而成,是一大捷徑。

只是道種也會有缺點,它不僅需要大量的天地靈韻孕養,還需要道主保持清淨的心境,因為它非常容易受到汙染成為孽根。道種成了孽根不僅要被廢除還需要防止道主被殘存的孽根影響,誤入歧途,總之非常麻煩。只能說是大風險與大收益並存。

以目前情況而言種下道種對秋華來說是好事,他靈力運轉速度之快單憑普通壓制手段是很難拖延築基時間,用來培育道種剛好一舉兩得。

一開啟院門秋華便感知到了院中有一人正坐在海棠樹下看經書。

紛飛的海棠花悠然飄落,一片兩片三片,沾在他著裝嚴謹的髮髻上、衣袂邊,柔和了他鋒利的容貌。

“元九師兄。”察覺到元九的氣息,秋華沒有絲毫的意外,元九便是照顧他的兩位師兄之一。

“你回來了,坐。”放下手中書本,元九反客為主邀請秋華坐下。

感受著元九的法力氣息,秋華很順從地坐在了他用剛用法力移過來的凳子上。

“多日不見,聽說你今早被大長老請到了天音谷,可是出了什麼事?”面對著這位需要特別照顧的師弟,元九儘量把說話的語氣放柔。他也知道秋華不喜歡被別人用異樣的態度對待。但,看著少年蒼白又稚嫩的面容,過分瘦弱的身軀,他又如何能以自己一貫的鋒利來傷害他呢?更何況秋華一直是那麼的懂事,他倒是情願他能更任性一些。

“師兄不用擔心,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只是最近上課的時候我沒精神聽被長老知道了便請我過去談話。長老的脾氣師兄也是知道的。”秋華感受到元九語氣裡的不悅,斟酌著把事說了一下。

元九聽到秋華為話語一愣後反應過來:“沒精神?可是生病了?可有找過妙丹堂玹洛師叔?”元七對於秋華的性子很瞭解,不是愛偷懶的人。。

“長老已經看過,沒什麼大事,只要多休息就好了。師兄在這等了很久嗎?”秋華找了個藉口搪塞了過去。

元七當然相信衍徵的能力,當下也不做多疑,拿出一個小葫蘆塞給秋華:“也沒來多久。近來我搗鼓了一些玉露百花丸,妙丹堂的師叔說這丸子滋補能力不差,我便來送些給你,一天三顆,有病治病,沒病強身也是好的。”

“讓師兄操心了。”拿著葫蘆秋華緊了緊手,將葫蘆收進了懷裡。

“師兄,除了給我送藥你應該還有事要對我講吧?”感應到元七身上的氣息似有變化,秋華心中有了數,畢竟他剛剛也是差點成功了,想著內心不禁有些遺憾。

築基啊,那可是劃分仙凡之境的一道鴻溝,多少人終其一生去追逐也是可望不可及。

在修煉上,築基是分等級的,一等築基是天門築基,這種築基方式需要機緣,在突破時引動天人交感,在天人合一的狀態下完成築基。次一等的是普通築基,按普通的修煉程式完成百日養身水到渠成地完成築基,最後也是最次的便是透過服用靈丹神果完成突破。是藥三分毒,利用靈丹強行突破一般是壽元將近之人才會作此選擇,沒人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看師兄周身靈機盎然想來是第一種。

“師弟靈覺真是敏銳,師兄我特地用上了斂息術還是讓你給發現了。沒錯,我前兩天才築基的,開了天門,成功踏出長生之路的第一步!”人逢喜事精神爽,說出這好訊息時元七臉上的陰鬱也被笑容驅散,整個人陽光了不少。

“那師弟便在此恭賀師兄成為內門七代弟子之先了。”秋華真心實意地祝福著,一撫儲物袋,手裡攥著一個剛取出的錦囊有點猶豫,自己準備的這份禮物不知會不會太廉價。

玄樸道宗每十年收一批弟子,兩百年一輩——歸、靜、清、衍、真,玹、羽、定、真、輝,他們這批剛好是第七代的開始,元七作為第七代第一個成就築基業績的弟子若是不夭折以後很有可能成為內門首席大師兄,畢竟天賦的差距不是靠努力就能追上的,況且元七的時間還很多還很強。。

似是知道秋華的心思,元七拿過了他手中的禮物袋子開啟了看,裡面是一塊白玉雕成的玉鼎,式樣看似一隻藥爐,拿出來大概有一尺寬、兩尺高,上面刻有簡單的祥草瑞花,鼎蓋上臥著一隻似狗非狗的“藥獸”,也稱神農獸,傳說這是曾侍奉在神農左右的神獸。

瞧著這藥爐元七笑得更開心了,他生性喜花草,這丹爐雖然做工有待提高,可這心意他是收到了。於是他故作驚訝道:“嗬,這是師弟親自鑄造的嗎?真是出乎意料的好看,想來師弟是在煉鑄課上下了不少苦功。為兄感受到了這份禮物的心意。”

揉了一把師弟的呆毛,元七三兩下就把秋華哄開心,帶孩子的能力超強。

就在兩人正說話間,一個冒失的身影風風火火地從門外撞了進來:“秋華師弟!快看,我帶來了什麼?新鮮出爐的果糕!郝師傅剛做好的!”

來人衝進來後,顧不得元七放在桌上的書,胡亂撥到一邊後手腳麻利地把食盒裡的東西清了出來,一碟棗糕,兩碟槐花糕,還有一碗枸杞蜜元紅豆粥。

“嘿,我就猜到秋華師弟你肯定會又忘了朝食。剛才我去廚房一打聽果然如此,為了幫你帶朝食師兄我可是被郝師傅狠狠地訓了一頓了呢。”來人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讓秋華心虛極了。作為一個不聽話的病人,秋華每次聽到說教都恨不得讓耳朵也是聾的。

“麻煩宏生師兄了。”秋華從心地接過粥碗小心喝粥,他還沒忘記元七還在旁邊呢,在一個未來大夫的面前折磨自己的身體想來都知道後果畫面太美不敢看。

沉醉於說教的宏生還沒注意到元七對他的不滿,見到秋華安生地喝粥了後順手在附近抄了個凳子過來坐下,拈起一塊槐花糕放在嘴裡,絲絲甜味在空氣中瀰漫開來與茶水的清香交織在一起,清甜怡人。

“咳咳。”元七看著宏生粗魯地把他的書撥到一邊本就不喜,現在居然還徹底地把他給忘了,吃東西也不講究,餅屑掉了一地,弄到哪裡都是髒兮兮的。士可忍孰不可忍,看著看著,一股無名火便開始在他心底燃燒。

聽到咳嗽聲,宏生終於想起了旁邊還有個個人,剛才只顧著師弟沒留意到那是誰。他心虛地看了一下,打了個哈哈:“啊哈哈,元七你也在這哈?這槐花糕可好吃了,你要不也來一口?”

他尷尬著心虛地把碟子遞過去。

元七嫌棄地拿了一塊糕,對著宏生說:“瞧你的樣子,老是風風火火,沒點定性,有你這麼照顧師弟的嗎?這讓我怎麼放心把師弟交給你照顧?”

宏生可受不了元七的挑剔,立刻反駁道:“我又怎麼啦?師弟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我哪頓缺了少他的?還有粗養的孩子才皮實,我看師弟身體那麼虛弱說不定就是你慣的。什麼事都憋在心裡,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才一臉腎虛樣,每天都開開心心地可比整天坐著嗑藥有用多了。”

又開始了,秋華無力地捂住耳朵,這兩位師兄老是能因一些芝麻大小的事吵起來,然後開始翻陳年爛穀子的舊賬,互相傷害加揭黑底,氣不過再找他裁決。幼稚得不行,好想將他倆禁言啊!

就在秋華無力地懷疑人生的時候,今天元七居然率先喊停了,連宏生也不禁懵了一下。

他一把按住活蹦亂跳的宏生,矜持又自傲地看著手下之人,勉強用平靜的語氣帶著說教的意味對宏生說:“停!停!宏生,我今天不想跟你吵。你給我認真聽著——我已經築基成功,快要進內門了,秋華師弟以後就……”他話還沒說完,突然發現宏生身上的氣息有些不對。

他瞪大了眼睛,按著宏生的手微微發顫,高聲問道:“你也築基了?”

“嗯?你說這個?是啊,今早剛突破的,真是好巧的啊哈哈哈!”宏生也是笑得有些憨厚。

不管憨笑的宏生,元七覺得自己有些頭疼。本以為能擺脫這個人的,沒想到他也跟著突破,這下師弟真的只能自己一個人在外門生活了。

元七睨了一眼宏生,宏生尷尬地收住了笑聲。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固,秋華這才收起那副趴著躺平的姿勢站起來戳破這場鬧劇的泡泡,對著無奈地對著兩人恭喜道:“恭喜宏生師兄了,元七師兄與宏生師兄雙雙突破成功真是雙喜臨門。現在眼看便要到了午時,正好剛才我已請到了假,就讓師弟請師兄們好好吃一頓恭賀師兄們即將進入內門,同時也感謝師兄們對我的照顧,怎樣?”

“咳。”聽著秋華的恭賀元七不自然地假咳了一下:“區區一個築基算不得什麼成績,師兄我的目標一直是首席真傳大弟子,還需努力。我看師弟你快融圓的氣息也應該快築基了,師兄我就先幫你去探探底。”他略微得意的語氣洩露了他的心情。

宏生最看不得元七這副裝模作樣的樣子,有心要嘲諷幾句,但看到秋華後還是“呵。”一下後忍住了:看在師弟的面子上先讓你嘚瑟一會兒。

半推半就中宏生掃了一眼快被自己糟蹋完的糕點果斷答應了,師弟只喝了碗粥,可不能讓師弟捱餓,頂多等下的賬他和元七付就是了。

在兩人喝茶的時候,秋華搶先把食盒收拾好。看著雖然忙碌但做事很有條理的師弟,兩人眼中的擔憂減輕了一些。養了那麼多年,一下子要脫離兩人的庇護不知師弟能不能適應。

快速收拾好一切,秋華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與元七、宏生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