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茅塞頓開

凌藍寒盯著他，眼珠子咕嚕咕嚕的轉了一圈。

似在思考他話裡的真假。

剛剛確實是他將他救下來的。

唔！母親說過要知恩圖報，可他有些不喜歡他。

莫名地不喜。

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轉身繼續蹲在妹妹面前。

一刻鐘，凌顏哭了大概一刻鐘。

哭夠了，終於不哭了。

她從臂彎裡抬起頭，就看見兩個大男人在面前。

一個蹲著，一個站著。

蹲著的那個一臉憨笑，站著的那個一臉無奈。

她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

“對不起，讓你見笑了。”

是對顧璟珩說的，她沒剋制住，讓他看了笑話。

顧璟珩輕微嘆氣一聲。

當年父親告訴他，給他許了一門婚事，是他恩人的女兒。

他那時就知道自己有個未婚妻，還偷偷去看過她。

見她很喜歡黏一個人，後來知道那是她嫡親兄長。

再後來，聽說她嫡親兄長失足落水成了個傻子，還失了聲。

沒了兄長的庇護，他想她在府中的日子應該很艱難。

可安陽侯府看似風光，實則也不平靜，背後多少雙眼睛盯著的，若不能養成堅韌的性子，安陽侯府只會害了她。

“你若捨不得舅兄，你可將他帶回侯府。”顧璟珩出聲。

凌顏聞言猛地抬頭，眼裡的期盼肉眼可見，“可以嗎？”

顧璟珩點頭，“可以。”

“父親不會同意的。”凌顏也不想和哥哥分開，她找了二十年都沒找到的人，如今好模好樣的站在她面前。

最後還是搖頭，“婆母也不會同意的。”

自古就沒有娶妻連著舅兄一起娶回來的。

“侯府從不在意這些虛名，你若願意，母親那裡我去說。”

男人的語氣堅定，聽出來不似惺惺作態。

“可還有我父親呢？”凌顏很感激他的好意，“我父親不會同意的，我哥哥在怎麼樣都是他的嫡子，當年他在我母親離世後不久，就將劉氏母女接回府，還給了她們母女倆名分，讓凌鳳改名入族譜，排行在我之上，已經惹了御史臺不快，這些年行事稍出一點差錯，這件事就會再次拿出檯面。”

凌文峰若還想要在朝中立足，在京城抬得起頭，他就不會讓她帶走凌藍寒。

顧璟珩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沒有強求。

言歸正傳，凌顏還沒忘記正事。

收拾好情緒，她問凌藍寒，“剛剛朝我腳下扔石子的人是不是你？”

凌藍寒憨笑點頭。

伸手指了指上面，他剛剛趴著的位置。

凌顏抬頭望去，什麼也沒看見。

她望向顧璟珩，想讓他幫忙上去看看。

下一秒，就個感覺腳下一空，顧璟珩摟著她的腰，帶著她一起躍上房梁。

凌顏下意識地抓住身邊能抓住的東西，尋求安全感。

入手觸感便是顧璟珩結實的腰身。

凌顏微不可查的紅了耳根。

迅速將上面掃了一圈，什麼也沒有啊。

有些納悶，低頭去看凌藍寒，後者只會對著她憨笑。

凌顏覺得自己過於幼稚了，竟將一個只有六歲智商的人的行為當了真。

讓顧璟珩放她下去。

“這麼高的房梁，你是怎麼上去的。”凌顏覺得她有必要跟凌藍寒討論一下安全問題，表情自然就有些嚴肅。

凌藍寒有些害怕妹妹的嚴肅，老實巴交的將脖子一縮，肩膀聳高，兩手做翅膀狀態，然後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房梁。

整個人滑稽得很。

“你是說凌鳳？”凌顏忍住笑問他。

凌藍寒點頭，咿咿呀呀的指外面，又指裡面。

“凌鳳從外面進來，也爬去了那個位置？”

凌藍寒重重點頭，然後又指了指凌顏和上面。

“你讓我也上去？”凌顏有些不確定。

凌藍寒重重點頭。

拉著凌顏往旁邊的柱子走去，意思是讓她從這裡爬上房梁。

凌顏在四周望了望，有些無語，”你是從這裡爬上去的？“

自己這個哥哥，從小就有兩副性格，在父親母親面前是個愛讀書的乖兒子，可私下裡沒少帶她鬼混，上樹掏鳥窩和下河抓魚樣樣沒少，還誘哄她不許說出去，不然下次不帶她一起玩。

沒想到出了事腦子壞掉了，這一身本事沒壞，爬房樑柱的事情手到擒來。

“那裡我方才看了，什麼也沒有。”凌顏努努嘴，指了指顧璟珩，“喏，他帶我上去的，你又不是沒看見。”

“也不是什麼都沒有。”顧璟珩環顧四周，突然出聲，打斷了兄妹倆的爭執。

凌顏不解。

“舅兄從小聰慧，就算失了智，那也比普通人要聰慧許多，他認定房樑上有東西，那必然是有東西的。”顧璟珩盯著房梁，再次翻身躍上房梁。

將整個房梁仔細研究了一遍。

當看到一處時，眼睛眯了眯，準備進一步探查時，門外傳來聲音。

有人來了。

“公子？你去哪裡躲著了？”

是凌藍寒的侍從。

顧璟珩只得下來，看了凌顏一眼，不著痕跡的將手藏進衣袖裡。

侍從成書在房間看到凌藍寒，鬆了口氣，“哎喲我的祖宗奴才可算找到您了。”

成書這才發現這屋子裡還有旁人。

“二小姐？！您怎麼在這裡？”

成書的聲音有些意外。

凌顏認識他，是母親給哥哥選的書童，哥哥出事後，也一直是他在身邊照顧哥哥。

上輩子也是他說他一時沒看出哥哥，導致哥哥走丟了。

“是我！”凌顏聲音淡淡。“我來看看哥哥。”

“你剛剛去哪兒了，怎麼獨留我哥哥一人在屋子裡。”凌顏盯著他，“這院子裡其他人呢？”

“奴才去廚房守著公子的藥爐了。”成書回答，“其他人不知道去哪兒忙了。”

凌顏淡淡嗯了一聲，這個院子原本的人都已經被劉氏換了個乾淨，其他人對凌藍寒都不是盡心照顧，前世她在府中尚未出嫁的時候還能管得住一二。

畢竟她還有個身份是安陽侯府世子的未婚妻，那些人還要忌憚她幾分。

後面陰差陽錯地嫁去了北梁，想也想得到這群下人會怎麼對待凌藍寒。

見凌藍寒一口氣喝完藥，眼睛都不眨一下，凌顏心裡就堵得慌。

她好好的一個哥哥，竟然成了這個樣子，喝藥眼睛都不眨一下，那麼苦的藥在他眼裡就跟家常便飯一樣。

她愧對母親。

指甲掐進肉裡，手心裡傳來的痛感讓她有片刻的清明與緩解。

忽然間，掌心一暖，是顧璟珩握住了她的手。

輕輕掰開她的手指，讓她的手心免於自虐，“我會幫你找名醫，一定能治好舅兄的。”

凌顏聞言一下茅塞頓開。

她竟然潛意識裡還困在前世的處境中。

腦袋一片渾濁，看不清當前局勢。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顧璟珩看得比她清楚。

這一世，她完全有時間、有精力給凌藍寒找更好的名醫，一定能治好的。

她一定會保護好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