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採花大盜在陰暗的角落裡欣賞完美人在一樓走一圈的姿態後,就突然有了個前所未有的想法。
他第一次生出憐香惜玉的念頭。
如果要玷汙的是眼前這人,他可不捨得在事後將人殺死。
他單手捂著心口,一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瞪著薛明光,這就是他認定的夫人了!
看見一個長得還算人模狗樣的青年拍下他未來夫人,他坐不住了,趕緊跟在薛明光身後,跟到人家房間後,躲到了窗外靜觀其變。
不久,他聽見推門聲,緊接著響起緊促的腳步聲,光聽聲音就知道,那青年人急色,想立刻與他未來夫人做些什麼。
他還聽見青年人跟個傻子一樣自稱“大爺”。
呵呵,好笑。採花大盜冷笑,掏出一根細細的竹筒,扎進窗戶紙裡。
他對著竹筒的一邊口子吹氣,另一邊口子開始冒煙。
這拙劣的手法,想讓房裡的人不注意到都難。
摟在一起的薛明光與梁淺同時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這道煙,兩人對視一眼,用眼神交流。
梁淺:沒想到居然是用這種方式,太俗套了吧?
薛明光:……怎麼感覺你有些遺憾?
梁淺:咳咳咳,給他個面子,裝暈一下唄?
薛明光見狀立刻閉眼,身體往後傾,直接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了。
梁淺戲比較多,伸手捂著腦袋,錯愕地自言自語:“怎、怎麼回事?頭好暈……我、我還沒和美人睡覺呢!不能暈……”
已經裝暈了的薛明光:“……”忍不住踢了梁淺一腳。
已經完成裝暈的梁淺:“……”
採花大盜確認裡面沒有聲音了,這才把竹筒收起來。湊近對著被竹筒戳開的那個洞往裡瞧,只見梁淺那個愣頭青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床上的美人側躺著,恬靜美好的臉正朝著窗戶。
之前只是遠遠地看著就讓他心旌動搖,現在離得近了些,採花大盜呼吸急促了幾分,都懶得確認人是不是真的被自已迷暈了,便急不可耐地把窗戶拉開,跳進房內。
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床邊,一腳踢開直挺挺躺在床邊地板上的梁淺,採花大盜輕手輕腳地在床邊坐下。
他左手將人摟起,右手輕撫薛明光的臉頰。
下一秒,一把鋒利又冰冷的劍橫在了他的脖頸後,緊緊貼著他,只差一毫米不到,就能讓他身首分離。
採花大盜剛把注意力放到身後,被他摟在懷裡的人也醒了,伸手拔了頭上的一個簪子,將簪子尖端抵住他的喉結。
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身前的簪子和身後的劍上都帶著獨屬於修真者的靈氣。
原來不是花魁與愣頭青,而是兩個來抓他的修真者。
採花大盜這才驚覺自已中了美人計。
一前一後被利器指著,他只是個築基期巔峰的修士,身體還沒淬鍊得刀槍不入,所以他完全不敢動彈,只要動一下,自已的喉管就該被刺穿了。
既然動也不能動,採花大盜只好直視前方,直直地盯著前方的薛明光,眼神像是一匹餓極了的狼看見誘人的羊。
薛明光被他直白的目光盯得犯惡心,微微蹙眉。
可似乎他越蹙眉,男人越興奮,盯他的眼神讓他感覺很不舒服。梁淺也是看出來自家師弟狀態不對,右手保持著舉劍的動作,左手從儲物袋裡拿出捆仙鎖。
捆仙鎖是專門拿來對付修真者的,被捆住的修真者靈力會被封鎖,變成一個普通的凡人。
成功把人捆上了,他側過頭,透過採花大盜看向薛明光:“師弟,可以鬆手了。”
少年這才連忙收起簪子,從床上下來,想盡量離這個變態遠一點。
聽見梁淺喊人家“師弟”,採花大盜不可置信、目眥欲裂地瞪著薛明光:“你、你是男的?!”
本來還心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被美人抓到也是美事一樁。可聽見薛明光是男的,他就接受不了了。
自已竟然被一個男的騙了!?
知道自家師弟面皮薄,梁淺自告奮勇要擔當薛明光的嘴替。他笑嘻嘻道:“是啊,誰規定男的不能穿女裝了,這不是很好看嗎?”
少年冷臉瞪他:“差不多得了,回去覆命吧。”
得虧了採花大盜和梁淺的提醒,薛明光這才驚覺自已還穿著女裝,就近找了面鏡子,對著鏡子把梳理得漂漂亮亮的髮型給拆了。
採花大盜仍然是保持著方才的表情瞪著薛明光,看不得此人一直盯著自家師弟瞧,梁淺趕緊拿劍鞘把人敲暈。
“真無語,這輩子沒見過美男嗎?”眼看著採花大盜兩眼一翻昏死過去,梁淺撇撇嘴吐槽道。
還在拆頭髮的薛明光不以為意地輕嗤一聲,用命令下人的語氣對梁淺說:
“過來幫我拆頭髮。”
被當成下人命令的、貴為一國皇子的梁淺殿下聞言顛顛地跑到他身後。
“來嘞!”語氣好似一個酒樓店小二。
不出一刻鐘時間,這對師兄弟帶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高大男人,從這個房間裡走了出來。
從樓上朝下看,今日參與拍賣會的人多,雖說沒能與“紅顏”春風一度,但來都來了,秉持著不虛此行的想法,有不少人都留下來與別的妓子交流感情。
客人多,意味著老鴇忙。
只見老鴇從一樓的東側跑到西側,與人說完話後又從西側跑到南側,忙得不可開交的樣子。
既然如此,他們就不用跑去找老鴇道別了。
一樓人多,薛明光雖說已經換回了男裝,但臉還是那張如花似玉的臉,走到一樓去肯定會引起人的關注,所以他們打算直接走窗戶。
兩人走到窗邊,薛明光急不可耐地把窗戶拉開,等不及想離開這地方。
梁淺卻想起來他們的隊友公子初怎麼不見了?恰巧聽見附近傳來腳步聲,想攔住那個路人,去幫他們叫一下公子初。
怎知一轉身,他與穿了一件樸素中衣、一頭秀髮披散而略顯凌亂、臉上未施粉黛的真紅顏對上了眼!
紅顏在不久前醒來,一看天色已暗,便知道肯定過了拍賣會的時間了。
她焦急地連忙從床上下來,想到已經錯過了拍賣會時間,自已再著裝打扮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倒不如趕緊出來找老鴇,問問接下來該怎麼辦。
可當她跑出來後,從樓上往樓下一看,發現樓下熱熱鬧鬧,一片祥和,不像是拍賣會沒有如期舉行的模樣。不然那些權貴鐵定會遷怒於她們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紅顏在走廊裡漫無目的地走了一圈,碰上了摟著貴客的手臂、準備上樓來找個房間過夜的胭脂。
貴客雖是見識過了薛明光那等容貌的美人,卻還是忍不住多注意了幾眼紅顏。
身側胭脂在拉著他呢,他卻突然站定不動了,直勾勾地盯著紅顏,問道:“這是誰?之前怎麼沒在你們樓裡見過?”
胭脂看見紅顏臉上寫著滿滿的錯愕,忍不住露出幸災樂禍的笑。
“哦,她呀,她是我們樓新來的姑娘,還沒起花名呢,她叫劉小花。”
劉小花,是紅顏被賣進蒔花館前的名字。被賣進來後,老鴇說名字也是給客人好印象的一個標準,便給劉小花取了個花名,叫紅顏。紅顏這個名字,顧名思義,指的是女子美麗的容顏,她當得起這個名字,也很喜歡這個名字。
突然被人喊了原名,紅顏感覺非常不可思議。她想開口辯解:“什麼劉小花?我是紅顏啊!”
怎料還不等胭脂反駁,倒是貴客先嗤笑出聲:“哈哈,你是紅顏?你長得倒是漂亮,但比紅顏姑娘還是差遠了,老爺我眼睛沒瞎,分得清你是不是紅顏!”
紅顏很困惑,慌亂無措的模樣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胭脂這位知心好姐姐卻無視了她,摟著貴客的手臂,對貴客解釋:
“這丫頭進我們館裡的時候是叫紅顏,後來我們薛姑娘來了,媽媽覺得薛姑娘更適合這個名字,就把紅顏這個名字給薛姑娘了。想必這丫頭不服氣呢,才會堅持自稱紅顏。”
貴客道:“原來如此。確實薛姑娘比她更適合這個名字。”
薛姑娘……?
在紅顏呆呆地陷入思索時,胭脂一邊催促著“奴家等不急要和老爺親熱了”,一邊把貴客拉走。
眼看著兩人離開,紅顏突然意識到,自已在館內的地位似乎天翻地覆了。
而讓她陷入這等局面的人,就是方才胭脂嘴裡的薛姑娘。如果沒猜錯,薛姑娘就是薛明光。
難道是薛明光假裝成姑娘,代替她出席了拍賣會嗎?聰明的紅顏一下子就猜到了正確答案。
她往老鴇安排給她今日用來接客的房間走去,便在走廊上遇見了梁淺與薛明光。
梁淺見到她,客客氣氣地喊了聲:“紅顏姑娘。”
站在窗邊目視窗外的少年聽見這聲音忍不住回頭,上了妝的眼尾上挑,本就昳麗無雙的面龐在精緻的妝容點綴下更顯得幾分嬌媚。
看見這樣的薛明光,紅顏更是感覺自慚形穢,她突然想起來方才胭脂與客人的對話,覺得這兩人說得很對,她確實配不上紅顏這個名字。
見紅顏露出黯然神傷的神情,梁淺還以為她是因為被薛明光報復過,現在看見薛明光就害怕。
好歹是自已師弟對人家凡人做了錯事,臨走前確實得好好道個歉。
“紅顏姑娘,昨晚的事是我師弟太過了,我代他向你道個歉,希望你別放在心上。”
紅顏露出非常勉強的笑容:“沒、沒事……”
“還有一件事想拜託你,若是你在樓內碰見公子初,麻煩告訴他我們已經離開了。”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