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湛來到嫡母院門口的時候,發現他來的竟不是最早的。

早就有一堆的人站在門口,看樣子,都是匆匆忙忙,滿臉的疑惑。

這些人倒是各房的都有。

有老太太劉氏的管事婆子,有二房三房的僕人們,還有府裡的管家,還有好些個家丁,鬧鬧哄哄的,好大的陣仗。

再一回頭,他父親院裡的管事嬤嬤,也披頭散髮地趕來了。

他趕緊擠進了院子裡,找了個人問話。

“這是出了什麼事兒?”

難道是真有刺客進了院,將海氏給刺殺了?

海氏若是真的死了,固然能解了姨娘的麻煩,親爹也不用發愁和離了,嫁妝很有可能多留在府裡一些,可是對外頭來說,這段國公府的主母都能被刺殺,豈不是說明,國公府的護衛如同虛設?

他想要再結一門好親事,那人家還敢嗎?

他尋的這人,正是海氏院子裡的僕婦。

僕婦見是段湛,面上似笑非笑,“大爺進去瞧上一瞧,自然就知道了。”

段湛心裡頓時格登一下。

壞了!

他那姨娘還在洋洋得意,怕不是這回又弄巧成拙了吧?

他這樣想著,腳下的步子可不就放得越發的慢了。

甚至在想著,要不然,裝作沒這回事,就不進去湊熱鬧了?

反正就算事發,也跟他沒啥干係。

他剛轉了身,準備趁著人仰馬翻的時候,偷偷溜走。

那裡頭已經有人眼尖瞧見了他,直接就點了他的名。

“哎喲!這不是湛哥兒麼!快進來吧!你母親院裡,可是出了大事了!”

“國公爺呢?國公爺怎麼還沒來?”

“你那姨娘可真是膽大包天啊!這勾結外來進來謀害主母的事情,那是一件接著一件啊!”

“要不說還是周姨娘厲害呀!別的人無非就是爭些首飾吃食罷了,這周姨娘直接上來就要人命呀!”

這些話一句句地砸到他臉上,直把他砸得如臨深淵。

等他再走近正堂,這才看到,正堂門口,那是燈火通明。

嫡母手下的人似乎都起來了,一個個手拿棍棒,殺氣騰騰。

三十來號人這般守在門口,而地上,卻倒著兩個人。

這兩個人,都穿著黑衣短打,黑巾矇頭,一看就知道是犯事的宵小。

一股子血腥氣撲鼻而來。

再趁著燈光細細一看,這兩個人都已經被打斷了腿,黑巾扯開,嘴裡塞進了麻核,人倒是還清醒著,大概是痛得,臉都抽抽了。

一個人刀把臉,斜長的三角眼,鷹勾鼻下一張闊嘴,看上去,就是滿身的殺氣,像是手裡有許多條人命的。

而另一個人黑胖的臉,三重下巴,細條縫的眼睛,雖然嘴裡塞了麻核,可還是從嘴裡發出了呼痛的哀嚎聲……

段湛登時覺得五雷轟了頂了。

這黑胖的,他還認識!

可不正是他那個姨娘的兄弟!

轟了頂還不算完,顯然這位舅舅是認出了他,那兩隻眼睛裡就放了光,整個身子都朝他這邊咕湧,大概是覺得這個好外甥能救他一命了。

旁邊不知道是哪房的兄弟笑了。

“喲!湛大哥,這位舅爺是見著你了,有話想跟你說呢!”

他爺爺個腿的,老子跟這狗東西沒話!

段湛本能地往邊上退了一大步,生怕被這地上的傢伙給拉扯上。

“這,這究竟是出了什麼事了?”

二房的段清眼珠子一轉,大聲道,“這地上的兩個,是刺客,摸黑進了咱們府裡,想要刺殺伯孃哩!”

段湛的臉色越發白了,“這,這怎麼可能?他們怎麼敢的?”

這兩個狗東西!

沒那個能耐來逞得什麼能?

不但沒殺了海氏,反而被抓住了。

被抓住了,索性自己撞死了不就完了,還讓人給打斷了腿,留下了活口!

這下子姨娘可就真完了!

想到這些天來,送吃的送信的,都是他。

段湛悔得腸子都青了。

“嗨!湛大哥,這位周大爺咱們都認得,倒還罷了。旁邊這位你可知道是哪個?”

“這位可是六扇門通緝的吳蠍子!兇殘得很,有一身橫練的功夫!十幾歲就曾經犯下過滅門的血案,還打死了京師府裡三名好手,逍遙法外幾十年了,沒想到今日倒是落網了!”

說話的段清那是越說越興奮。

伯孃剛剛是將各房的話事人都叫進去了。

這次,周姨娘固然躲不過去,這段湛怕是也逃不了干係。

他姨娘的兄弟領著殺人狂魔偷摸著進府殺人?

這是想光殺伯孃一個,還是要滅門呀?

這京城裡的好人家,誰家會有這般兇殘的下人?

段湛平日裡仗著他是國公的長子,可沒少欺壓他們這些堂兄弟們。

如今可好,他姨娘和舅舅鬧出了這麼大的事,看他還有什麼臉面張狂?

段湛頭腦飛速轉動。

忽然一咬牙,上前對著周舅爺就是當胸一腳。

那周舅爺原本見段湛上前來,還以為是來救自己的,剛剛一喜,就捱了一記狠的,頓時悶哼出聲,整個人痛得一縮。

然而段湛才出一腳,第二腳緊接著就又來。

“狗賊!竟敢闖我國公府!”

“敢暗算我母親!”

“我打死你!”

昏黃燈光中,映出了段湛的猙獰面孔。

而就在一腳接一腳的發狠中,那周舅爺從滿地打滾變做漸漸不動了。

原本在旁邊興災樂禍地圍觀的眾多段家同輩們,這會兒瞧得分明,都是心底發寒。

這還是段湛親舅舅呢,都能下狠手殺人滅口!

原以為只是周姨娘幹出來的勾當,現下估計這段湛也沒少沾手。

這是害怕,周舅爺還活著,會把他給供出來吧?

好傢伙,這以後,可得離段湛遠一點!

別被他又勾結了江洋大盜來殺人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