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太太一聽這話,頓時面如死灰,軟倒在地。

她從代王府出來,自然是知道代王府的實力的。

早年老代王那可是親自能領著鐵騎將蠻族拒之關外的,他手下的那一批人,據說是來無影,去無蹤,能止小兒夜啼,心狠手辣之極。

若不是老代王癱在床上,代王府裡又如何會出了這麼多的妖蛾子?

如果代王府的厲害高手將手段用在她的身上,那她還有活路嗎?

但想到她的兒女一大家子,她又鼓起勇氣,朝代王世子撲過去,苦苦哀求。

“世子爺,奴婢真的沒有下毒手啊!不是奴婢乾的,一定是幕後之人陷害!奴婢敢對天發誓……”

齊熾面色冷漠,看著石姑姑的眼神,彷彿在看死人一般。

今天這奴婢敢害他,當年難道就不敢害他母妃和父王嗎?

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就心心念念地想要查到當年的真相,沒想到這一趟微服私訪,不但差點把自己的小命給送掉,還讓他大難不死,發現了潛伏在他身邊的內賊,可見也是有點氣運在身上的。

“石姑姑,你是不是冤枉的,審過便知。”

齊熾又對著易大人拱了拱手。

“勞煩大人命人將此人嚴加看管,免得她對外通了訊息或是畏罪自盡。”

易知府雖然只是個知府,但他從中進士以來,也混跡官場十來年了。

深知涉及貴人府中陰私,那必然是棘手得很,能不多牽扯就儘量不牽扯。

既然世子自己說了要王府派人過來刑訊,那他只要能保證在王府來人之前,這姓石的一家人活著就行了,沒必要親自刑求。

於是他擺了擺手,讓差役們堵了石姑姑的口,將她給拖了下去。

又和顏悅色地請齊熾住到自家府中。

“如今那幕後之人尚未落網,為萬全之計,就請世子暫且到下官家中小住如何?”

齊熾經過兩次被身邊熟人謀算,也是有點驚弓之鳥的意思了。

自然是順水推舟地住到了知府衙門後院。

秋風瑟瑟,雄關代城的街道上又落了一層黃葉。

城西王府前街上,幾乎都見不到行人。

偶然能見著幾個身穿王府家丁服飾的人,也是行色匆匆,神色肅穆,根本不在外頭多做停留。

代王府,怡安堂內,傳來一陣陣的老者咳嗽聲。

濃濃的藥味幾乎已經將這個院子裡的一草一木都浸透了。

多年前受了重傷變成癱子的老代王,已經在這怡安堂裡養病將近二十多年了。

而今日老代王的咳嗽聲,似乎比平常更加撕心裂肺了。

“王爺,該喝藥了。”

老王妃身穿著家常舊衣,從身邊的老嬤嬤手中托盤上端起了一碗藥,用銀勺攪了攪,輕輕吹涼,再端到老代王的嘴邊。

此時的老代王,已經被老內侍扶起,靠坐在迎枕上。

老代王不良於行二十多年,早就不管府裡的大小事,每日只能困在這一方院落裡,湯藥不斷,也得虧他是王爺之尊,珍稀貴藥如山參鹿茸靈芝之類的,壓根不缺,硬是讓一個連床都起不來的殘廢老者,硬生生地活了這麼多年,不但沒有骨瘦如柴,反而有些老來發福,只是面色灰暗,眼下青黑,頭髮灰白,命數如同風中之燭。

而老王妃自從痛失兒子之後,就長年居住在廟裡,吃齋祈福,只在過年過節時才會回來。

但這次噩耗傳來,老代王病情加重,老王妃也火速回府,這兩日便常到怡安堂來照看老王爺。

老代王抬起眼窩深陷的眼皮,無力地瞥了眼那碗黑漆漆的湯藥。

輕輕地嘆了口氣,“太苦,喝不下。”

老王妃雖然跟老代王的年紀差不多,都是六十出頭,但她保養得稍微好一些,面板白皙,臉上的皺紋雖然也有但不算太過,看上去也就剛滿五十。

她聽到老代王這話,眼中便蓄了淚。

“王爺還是喝了吧……這府裡,也就剩下咱們兩個老不死的了。”

好端端一個王府,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了禍事。

原本以為十幾年前,兒子和側妃被另一個側妃下毒害死,就已經是讓人痛徹至極的慘事了,沒想到如今唯一的孫子又出了事。

白髮人送黑髮人,本就是人間至慘了。

她和老王爺是做了什麼孽了,竟然連著遭遇兩次!

從此王府裡再沒了後繼之人,她就算是後半輩子天天在廟裡祈福,又還有什麼用處?

老王爺接過那碗藥,端著藥碗的手微微顫抖。

他正要仰頭喝下去,忽然聽到院外傳來聲音。

“丁王妃來給老王爺請安了!”

丁王妃是代王正妃。

她的兒子正好跟齊熾同一天出生,可惜那孩子命薄沒活下來。

從此丁王妃在府裡就深居簡出,幾乎像個透明人一般。

她也跟老王妃一般,長年在廟裡清修,不到年節時不會回府。

這次世子沒了的噩耗傳回府中,丁王妃和老王妃這兩位,也都驚得火速回來了。

雖然說侍衛們直直尋了二十多天,都沒有尋著世子的屍骨,但卻尋著了世子身上的皇室金牌,這金牌,可是世子向來不離身的!

而跟世子一道微服出訪的孫侍衛,只剩下了一截帶著指環的指骨,顯然已經送了命,世子自然是凶多吉少,沒尋到屍骨,多半是被山中猛獸……

老王妃和老王爺兩位,哪怕是再悲痛欲絕,也得讓世子入土為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