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跑得飛快,提著裙襬,不時回頭望。
這個時候,她倒是羨慕以前的自己,哪兒用得著這樣的羅裙絆著腿,箭袖、束腿,披甲上陣,那才叫一個舒坦,不像現在這樣……束手束腳。
胳膊上的衣衫都被旁逸斜出的樹枝,掛了一道口子,撕得破破爛爛,裙襬上也是左一條右一條的。
“在那裡!”
身後的人瘋狂嘶喊,然後疾追。
陸瑾心裡罵娘,忽然彎弓上箭,對著身後的人快速放了一箭。
登時,一人倒地。
這倒是好法子,有那麼片刻,眾人猶豫了一下。世人誰不怕死,誰敢一味的往前衝,尤其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情況下。
陸瑾得了機會,喘著氣往前跑。
這要是以前,縱身一躍就跑得沒影,如今全靠這雙顫抖的腿,能跑多遠跑多遠。
驀地,陸瑾陡然跳了一下,差點踩到了一坨屎。
“等會!”陸瑾愣住。
這麼大一坨?
環顧四周,陸瑾放慢了腳步,不遠處有個土坡,她壓著腳步聲上去,隱隱可見有一隻小熊在底下打滾。
心下駭然,陸瑾面色驟變。
完了,這是熊瞎子的地盤。
林子裡所有的猛獸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以屎尿為界限,以氣息為圈,誰敢靠近誰就是敵或者食物。
陸瑾心下一驚,咬咬牙往後退。
這可如何是好?
若是以前,倒是不怕,可現在……她還不夠人家熊瞎子塞牙縫。
眼見著那些人越來越近,陸瑾忽然起了心思,快速撕下破碎的袖口,掛在了離熊洞最近的樹椏上,然後快速跑開。
走的時候,她撿起了石頭,快速砸向了翻滾戲耍的小熊。
力道不重,但足以引起小熊的注意。
熊崽子登時站了起來,然後四腳並用的跑上坡。
時間掐算得正好,殺手剛撿起陸瑾丟下的袖子,小熊正好爬上了山坡。
一下子,人與熊來了個正面碰撞。
四目相對,眾人心驚。
好在,眾人環顧四周,沒瞧見母熊的蹤跡,倒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熊崽子沒見過人,玩興大起,快速衝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眾人舉起了刀。
剎那間,尖銳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陸瑾無暇顧及,撒腿跑得飛快,重新繞回他們的身後,直奔趙明暄和李海的藏身地,也不知道他們二人……是否還活著?
到了地的時候,陸瑾已經兩腿發軟,直接撲在了地上。
滿地的亂枝,刺得她膝上驟痛。
“嗤……”
這該死的地方。
顧不得這些,陸瑾揉了揉膝蓋,起身繼續往前走,只是摔了一跤之後,彷彿全身的氣力都被抽離,只能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走兩步,停一下。
眼見著是要到地了,陸瑾實在是沒了氣力,一下子被藤蔓絆倒,倒在地上愣是起不來,額頭上的汗嗖嗖的往外冒。
喘著氣,她掙扎了一下,視線裡有些模糊,顯然已經精疲力竭。
這副身子骨,實在是太經不起折騰了。
“真是……要命了!”
爬都爬不動了,陸瑾啊陸瑾,你說你怎麼就淪落到,手腳都不夠用,恨不能長出蜈蚣腿,十七八個腿輪換著用力,也免得她現在像個死屍一樣,動都沒力氣動了。
驀地,身子忽然一輕,竟是被人抱了起來。
陸瑾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模糊的視線裡,有一張蒼白的臉,細看之下,倒像是……
“趙……明暄?”
趙明暄面色蒼白,轉頭橫了李海一眼。
“卑職殿後!”李海趕緊撿起了地上的角弓,小心翼翼的跟在趙明暄身後。
陸瑾合上眼,腦袋一歪就靠在了他的肩頭,可見是累極了。
“敢直呼本王名諱,狗膽包天!”他音色低沉,說這話的時候,卻帶著一股如釋重負的調調。
懷裡的人,輕飄飄的。
身上,汗涔涔。
鼻尖滿是淡淡的,她身上的汗味,不似男兒這般難聞,夾雜著女子的體香,暖暖的,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趙明暄胳膊收緊,愈發抱緊了懷中的人,大步流星的離開。
驀地,林中有尖叫聲響起。
野鳥齊飛,發出呼啦啦的振翅聲響,從林子的這邊快速飛到了那邊。
“好像有什麼野獸的聲音。”李海環顧四周。
趙明暄頓住腳步,“找個安全的地方,先療傷。”
他們如今的狀態,想要安全離開林子,著實有些困難。
兩個餘毒未清,一個精疲力竭。
三個,病號!
耳畔風聲起,夾雜著嗶嗶啵啵的火花炸響。
陸瑾狠狠皺眉,徐徐睜開了眼睛,乍一眼眼前的情景,不由的心神一震,顯然有些懵。
“我們這是在哪?”
陸瑾晃了晃腦袋,手腳痠軟得,就跟受了大刑似的,渾身都難受至極,這種精疲力竭過後的虛脫,實在是沒法用言語形容。
“醒了?”趙明暄轉手將木頭杯子遞給她,“喝點水。”
陸瑾接過,仰頭就喝得一乾二淨,如此,腦子才算清醒了不少。
此處像是一個凹坑,左右都是黑漆漆的,上方蓋著一些樹枝,將此處的光亮遮得嚴嚴實實,僅限於底下一圈照明。
這樹枝遮掩,葉片茂密如蓋,既能擋光又能遮風擋雨,倒也是極好的。
“我們還在林子裡?”陸瑾還以為,已經跑出去了。
可瞧著外頭的天都黑了,他們竟還在這裡,可見……
“王爺的毒……”陸瑾頓了頓,“好些嗎?”
趙明暄轉頭看她,幽邃的瞳仁裡,倒映著跳躍的火光。
見他不語,陸瑾止不住皺眉。
這話,還問錯了?
“那什麼……”陸瑾揉了揉眉心。
她也不是故意拿李海試藥,畢竟趙明暄身份尊貴,萬一被她給藥死了,那她不得給他陪葬?她可不想為他搭上這條命。
“可有心願?”趙明暄問。
陸瑾先是一愣,俄而略顯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這話……可有意思了!
心願?
是臨死前的心願?
還是給她的獎賞?
“什麼心願都可以?”陸瑾試探著問。
瞧著她眸底狡黠,趙明暄忽然就後悔了,有些話是不能直說的,畢竟有些人……會蹬鼻子上臉,得寸進尺。
如,眼前這位。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陸瑾眨著眼,“您的腦袋價值萬兩,要不您給我添點?”
趙明暄:“……”
陸——錢串子——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