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院子,進了房。

陸瑾瞧著端坐在窗邊,淡然飲茶的趙明暄,“雖說陸瑾身份卑微,但好歹也是個女兒身,王爺可知道女子的閨房是不能擅闖的?萬一敗壞了我的名節,那可怎麼好?”

“你還有名節?”趙明暄幽幽的放下手中杯盞,“去哪了?”

他還不知道她嗎?

故意轉移話題!

“陸姑娘前腳剛走,咱們後腳就知道了,只是你們沒出城,咱們就沒計較。”李海開口,“既然陸姑娘回來了,想必是有話要說!”

語罷,李海行禮,退出了房間。

“沉吟,你先下去!”陸瑾衝著沉吟使了個眼色。

沉吟頷首,隨著李海一道走出了房間,還好來的是鎮北王,若然是旁人……那可就糟了!

聽得房門合上,陸瑾緩步上前,慢慢悠悠的坐在了趙明暄的對面,“王爺是故意放我出去的,對吧?”

“說。”趙明暄不置可否。

陸瑾托腮,轉頭笑盈盈的看他,“王爺,我可是賠了兩錠銀子,才換來了這些訊息,您是不是得先彌補我的損失。要不這樣?雙倍!”

趙明暄抬眸望她,修長如玉的兩根手指,就這麼明晃晃的擱在他面前,儼然是個財迷。

“不是吧?鎮北王府財大氣粗的,連四錠銀子都捨不得給?”陸瑾輕嗤,極是惋惜的嘆氣,“我這還不算是跑斷腿的錢,算是給王爺幾分薄面的熟人價!”

趙明暄端起杯盞,淺呷一口,“銀子那麼好?張口閉口,都是錢。”

“銀子是要命的刀,沒有銀子,別人會要你的命,若有銀子,你就能買別人的命。”陸瑾捋著衣襬的褶子,“王爺不差銀子,自然不知道這缺吃少穿,一文錢逼死一個英雄漢的可怕。”

趙明暄定定的瞧著她,這女人上下嘴皮子一碰,便是什麼歪理都成了有理。

且,理直氣壯。

當然,陸瑾可不這麼認為。

她這人,理不直氣也壯。

“一百兩,少一分都不行。”陸瑾哼哼兩聲。

她那副模樣,讓人瞧著就會認定,她是個貪財之人,好銀子才會出去打聽訊息,而不是因為某種原因,有所企圖!

落個貪財之名,總好過“圖謀不軌”吧?!

“好!”趙明暄鬆口。

陸瑾一怔,喲,還真給?

有銀子不賺是王八蛋!

“銀貨兩訖!”陸瑾盯著他。

趙明暄手中的杯盞“砰”的一聲,重重落在桌案上。

“先付一半……也成吧!”陸瑾鬆口。

趙明暄別開頭,“李海!”

聽得內裡有動靜,李海趕緊回來,“王爺?”

“一百兩,拿來!”趙明暄說。

李海忙不迭取出銀票遞出去,誰知自家王爺橫了他一眼。

見狀,李海腦子有點發蒙。

下一刻,陸瑾攤開了掌心,就這麼笑盈盈的望著李海。

李海:“?”

訕訕的將銀票遞出去,李海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全然沒明白他們在玩什麼花樣?

“出去!”趙明暄道。

李海應了聲,趕緊退了出去。

出去之後,他還出去愣怔的狀態,敢情是讓他進去送錢的?

送錢,給陸大小姐?

陸瑾歡歡喜喜的接了銀票,毫不猶豫的塞進了腰間,一副“天大地大錢最大”的神色。

一抬頭,趙明暄全身上下都透著鄙夷之色,陰測測的眼神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她。

“陶家,林家,還有顧家!”陸瑾趕緊給自己倒了杯水,搖頭晃腦的,儼然擺足了說書先生的架子,“這話得從陶、林兩家說起。”

趙明暄:“……”

“我知道,王爺讓我說重點,但有些事您得先了解,前因後果,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陸瑾笑嘻嘻,“您這一百兩,我不能讓您白花!”

關於陸瑾說的這些個事,趙明暄都是持懷疑態度,將信將疑,半信半疑,不敢全信。

不過,他還是挺佩服陸瑾的。

瞧著她那那副義憤填膺,說到情動處,大有食肉寢皮的意味。

趙明暄也不惱,就這樣睜眼看她一張嘴,嗶嗶啵啵的說個不停,有時候他覺得真是奇怪,女人的舌頭是不是天生比男人靈活一些?要不然,怎麼會有說不完的話?

又或者,還有一種可能。

陸家將她困了太久,以至於她實在是找不到人跟她說話,所以見著人便有說不完的話,俗稱:囉嗦?!

等著陸瑾將看到的、聽到的都說了個遍,趙明暄最後一口茶水終於落了肚。

好了,清靜了!

他覺得自己大概跟蠢貨待久了,腦子也跟著變蠢,居然有閒工夫在這裡,聽她羅裡吧嗦一堆……

“說完了?”趙明暄幽幽開口。

陸瑾點點頭,“我說的那麼清楚那麼詳細,王爺還沒聽明白?”

“一百兩,就這麼些零碎的東西?”他的指尖捻著杯蓋,啪的一聲丟下,以彰顯他的不滿。

陸瑾扶額,“王爺,這是北堯城,是人家的地盤,若然出事誰負責?但凡是在東都,我便仗著王爺的名頭開溜,可這兒不行,我這條命金貴著呢!”

聽到“金貴”二字,趙明暄挑了一下眉頭,似乎頗有意見。

所謂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大概便是如此?!

“我陸瑾既能賺得銀子,又能探得訊息,上可隨軍而行,下可為王爺出謀劃策,還生得一副好皮囊,可不是金貴嗎?”陸瑾抖了抖衣袂,徐徐站起身來。

冷不丁的,她彎腰湊近他。

突然間的溫熱噴薄,讓趙明暄的眼睫赫然抖動了一下,清冷無溫的眸子裡,彷彿有漣漪陡然漾開,如同杯中浮沫被輕輕吹開……

“想死?”他回過神。

陸瑾勾唇,“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看看,王爺是不是也能坐懷不亂?”

“滾!”趙明暄起身,抬步往外走。

陸瑾雙手環胸,就這麼歪著身子,邪邪的瞧著他的背影。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熾烈,以至於趙明暄忽然轉身。

四目相對,陸瑾慢慢悠悠的站直了身子,如同突然被抓包的壞孩子,邪性的壞笑換成乖巧的溫柔淺笑,“王爺慢走,不送!”

“呵!”趙明暄剜了她一眼。

裝腔作勢假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