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託站在主院裡,瞧著底下人將整個御膳房,裡裡外外搜了個遍,前院、後院、偏院,連個老鼠洞都沒放過,可即便如此,愣是沒找到一絲一毫的蹤跡。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夏侯軒還能長翅膀飛了,拓跋遠到底把人藏在了何處?

最著急的莫過於青貴人,陸瑾是因為信任她,才將此事交給她,即便此前犯過一次錯誤把人弄丟了,可這一次若是找不回來,其後果遠勝於把人弄丟。

“怎麼可能沒有呢?難道是我猜錯了,夏侯軒會在何處?”青貴人的臉上,浮現出肉眼可見的焦灼。

她是真的擔心啊,萬一拓跋遠把人帶出了宮,那該如何是好?

穆託叉著腰,瞧著底下人忙忙碌碌的在整個御膳房裡搜查,轉頭看見青貴人的臉色,當即安慰道,“莫慌,這才剛開始,沒找到人才是正常的,若是咱一來就找到了,豈非太過容易?他們對這皇宮的熟悉程度遠勝過我們,躲起來也是正常,找不到就再找唄!”

“如果讓皇帝跑出了宮與拓跋遠沆瀣一氣,回頭對付陸將軍,此事將一發不可收拾。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個道理青貴人還是明白的,所以才會急著想要找到夏侯軒。

當然,更重要的是拓跋遠。

只要殺了拓跋遠,拓跋一族便是群龍無首,其舊部將在幾年之內再無凝聚之力,所以拓跋遠的威脅,比夏侯軒更大。

“這二人狼狽為奸,殺了不少忠臣良將,且因著將軍之事已惹怒三軍。現如今成了喪家之犬,想跑出皇宮肯定不容易,即便出了宮又如何?失民心者失天下,又何來的捲土重來之力?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穆託還是比較相信自家將軍的。

邊關多年,征戰無數,他們可是生死之交,用性命換來的情誼,與榮華富貴換來的是不同的。過命的交情是誰都無法替代,更無法輕易挑唆。

“將軍,沒找到。”

“將軍,這邊也沒有。”

“將軍,都搜過了,還是沒有。”

穆託還算淡定,征戰多年,什麼風浪沒見過?

只是一旁的青貴人瞧著臉色全變了,這會兒恨得咬牙切齒,想著夏侯軒可能已經跑出了宮,更是眸色猩紅。

“不要著急,你再好好想想,這皇宮內外還有什麼地方能悄無聲息的把人裝出去?”穆託轉身望向青貴人。

青貴人瞧了他一眼,默默的低下頭,轉而開始思慮,到底還有哪裡是自己沒有考慮到的?

難道說,就這樣任憑他們跑出皇宮,再捲土重來?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夏侯軒必須死,拓跋遠必須抓回來。

突然間,青貴人眸光一瞥,剛好瞧見了邊上的那輛泔水車。

泔水車?

青貴人猶豫半晌,緩步朝前走去,最後停留在了泔水車跟前。

她上下仔細打量著泔水車,其後繞著車身走了兩圈,若有所思的雙手抱胸盯著泔水車偌大的水桶。即便沒有走得太近,可泔水車內難聞的氣味還是止不住的飄過來,聞之直衝天靈蓋。

穆託緩步近前,瞧了瞧青貴人的神色,又看了看眼前的泔水車,好似想到了什麼,含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這泔水車倒是不賴,偌大的水桶裝幾個成年人……應該不成問題。

難道會在這裡面?

夏侯軒是何許人,乃北國帝君。

平日裡,吃好喝好穿好,盡享榮華富貴,讓他藏在這泔水桶裡,乃是莫大的羞辱。

他會願意嗎?

轉念一想,人的求生本能是無限的,都到了這個時候,什麼臭不臭的?活著才是最要緊的,只有活下去才能報仇,才能將所有的羞辱加倍償還。

思及此處,青貴人指了指泔水桶,然後默默的往後退了兩步。

見狀,穆託極為默契的招了一下手,也不發出聲音,只是示意左右軍士上前,將泔水車團團包圍起來。

所有人都保持安靜,現場一片死寂,每個人都豎起耳朵,靜靜的聽著泔水桶裡的動靜。

然而裡面安靜的出奇,半晌都沒有聽到任何異常響聲。

青貴人心裡有些狐疑,難道自己又猜錯了?

穆託倒是不那麼著急,衝著青貴人做了個“噓”的噤聲動作,然後示意一旁的軍士抽出了劍,只待一聲令下,便可挑開泔水桶的蓋子。

至於裡面有沒有?

是不是?

那就看運氣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的盯著泔水桶,穆託的手高高舉起,下一刻快速落下。

只聽得砰的一聲響,泔水桶的蓋子,被劍快速挑開,落地一聲砰然巨響,緊接著便是穆託抬腳,便將泔水桶踹了出去。

那一刻,所有的嘈雜之音都戛然而止,每個人都將目光落在泔水桶上。

倒放在地的泔水桶灑落了一地的泔水,什麼剩菜剩飯,爛菜葉,爛果子全都傾覆在地。濃郁的臭味兒,騰空而起,快速擴散開來,隨風湧入所有人的鼻間,那惡臭……令人止不住作嘔。

當然,惡臭過後也有意外之喜。

比如說,被摔得七葷八素的夏侯軒,渾身髒得出奇,腦門上還掛著臭雞蛋殼以及爛菜葉,被踹下來的那一刻,伏在地上拼命的乾嘔。

穆託扯了扯唇角,轉頭看向青貴人,“我說什麼來著?我說他跑不了,他就一定跑不了,這樣一個喪失人心的暴君、昏君,誰會幫他?”

夏侯軒身上的軟筋散,藥性還沒過,哪裡有氣力起身。吐完了也只是無力的伏在那裡,誰都沒有上前攙他,任由他倒在髒汙之中。

這不就是實打實的喪家之犬嗎?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皇上。皇上,您怎麼躲在泔水桶裡呢?”青貴人蹲下來,滿臉嘲諷的望著夏侯軒。

此時此刻的夏侯軒,面如土色,吐得肝腸寸斷,抬眸看向青貴人時,呲目欲裂,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不好意思,被抓住了。”穆託居高臨下的望著夏侯軒,“拓跋遠到底是沒這本事將您帶出去,現在漏了餡兒,看到您出現在人前,他連屁都不敢吱一下,壓根不敢現身。就這三瓜兩棗,也敢跟陸將軍叫板,皇上覺得還有多大的勝算?”

沒有,一點都沒有。

“等咱們抓住那小子,皇上您好好訓訓他,什麼本事也沒有,還敢抖著機靈到人前獻醜,真是該死。”穆託環顧四周。

現如今的拓跋遠,肯定藏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