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這會還在遊說,除卻進宮的文武大臣意外,還有一些裝病不出的臣子,但是沒想到,林行急急忙忙的來彙報,說是皇帝把文武百官都送到了宮門牆頭上,這會嚷嚷著要見她。
“宮牆上?見我?”陸瑾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夏侯軒再不濟,多少也是個人模人樣的,這等蠢事應也不至於吧?
“是!”林行連連點頭,跑得氣喘吁吁的,可見心裡著急,“皇帝把丞相大人押在最前面,還說……東家若是不去,他就殺了諸位大人,把屍體懸於宮門上。”
陸瑾抬步就走,便是聽得這話的臣子,也跟著愣住了。
這是他們效忠的皇帝?
這是他們左右搖擺的底氣?
呵,這什麼狗屁東西?
“皇上將丞相大人押送至宮門樓上,我若不至相爺難保,對於我此前說的那些話,還望老大人三思,您雖然辭官,但是您是先帝的恩師,昔年的老太傅,滿朝文武皆服您!唉,我先告辭,您多考慮。”陸瑾也顧不得多說什麼,跟對方揖揖手,轉身就走了出去。
陸瑾一走,家中的女眷便迎了上來,“老爺?”
“混賬東西!”老太傅氣得那叫一個吹鬍子瞪眼,“聽聽,聽聽,那小子做的什麼事?把丞相押到了宮門上,他想幹什麼?他想幹什麼!”
想了想,老太傅拄著杖,“走,扶我去看看,我倒要親眼看看,那小兔崽子究竟想怎樣?一碼歸一碼,若是連丞相這樣的三朝元老都不放過,我、我……我就跟他拼了!”
如此涼薄無情的帝王,北國哪兒還有希望可言?
是以這一次,他必須親自去看看。
看看這不成器的東西,平日裡就昏聵無能,這關鍵時候是不是還……還會做出畜生的行徑?
“東家?”林行其實不贊同陸瑾這會過去,“皇帝會拿文武百官來要挾您,他現在已經瘋了,人命不是人名,勢必要從您身上剜下一塊肉來。”
陸瑾翻身上馬,“我知道。”
林行站在馬下,“那您也該知道,一旦過去就等於是受制於人,那皇帝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勢必會讓您死無葬身之地。若說此前在宮裡,他覺得你落在他手裡,所以對您有幾分溫柔,那麼現在……他已經是破罐子破摔了!”
“我知道。”陸瑾還是那句話。
如此,林行就不明白了,“既然您都明白,那您為什麼還要去呢?”
“因為我是陸瑾,這些人都是因為我而站在那宮牆上,這局面是因我而起,自然是要我親自去收拾。”陸瑾深吸一口氣,“林行,權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這件事我既想有個結果,就必須擔得起來,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可如果他們要你的命呢?”林行問,“刀子架在脖子上,您沒有選擇的機會,要麼是民心,要麼是自己的心。”
陸瑾抬起頭,瞧著宮門口的方向,“那就讓他自己來取!我這條命,我這個人,就在他的跟前,他若有這個本事,我不介意與他硬碰硬,來一場公平的較量!”
音落瞬間,策馬而去。
林行站在那裡,瞧著策馬而去的背影,一顆心瞬時懸起。
待回過神來,林行趕緊翻身上馬,臨走前還不忘讓人去通知陸世偃,這樣的事情是誰都擔待不起的,若是有什麼閃失,只怕整個北國都得生靈塗炭。
雖說這不是自己的母國,但百姓是無辜的,林行所期盼的不過是兩國太平,希望兩國休戰,以後軍士不必再征戰,大家都可以安居樂業,好好的過日子。
如果任由這夏侯軒當皇帝,只怕會永無寧日,來日他突發奇想再度進攻大燕,只怕……
夏侯軒,必須下來!
宮門前。
百姓與軍士自發讓開一條道,陸瑾緩緩策馬前行,終是到了宮門前與夏侯軒對峙。
“陸將軍?”
“是陸將軍!”
百姓都在歡呼,百官也跟著眼前一亮。
夏侯軒目光沉冷,居高臨下的睨著底下的陸瑾,都這個時候了,她為什麼還可以做到,如此沉靜,這般沉穩,好像一點都不受影響。
只是,臉色有點蒼白。
這一絲蒼白,讓夏侯軒想起她在戰場上的情形,大概也是如此吧?
受了傷,病怏怏的。
可是,眉宇間仍是那樣的倔強與不服輸,縱然是天塌了,也要坐在馬背上指揮戰役,死活也不肯低頭,不管怎樣都要堅持到最後。
這一會隔得遠,只能瞧見她略顯異常的白。
“即便隔著距離,朕也能感覺到,來自於朕這位好將軍的一身傲骨。”夏侯軒偏頭看向自己的丞相,“你能感覺到嗎?”
丞相嗤笑一聲,“皇上現在才知道嗎?”
“是啊,朕早就知道,早就知道!”夏侯軒小聲嘀咕。
丞相道,“皇上,回頭是岸!”
“朕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丞相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夏侯軒嗤笑兩聲,“現在回頭,不就是告訴滿天下的人,朕錯了?那些死在朕手裡的臣子,都是冤死的,那朕又該何去何從?”
丞相氣得那叫一個吹鬍子瞪眼,“可是皇上,難道您要一錯再錯,明知道、明知道……”
“你閉嘴!”夏侯軒咬著牙低喝,“朕現在還是皇帝,你的命都在朕的手裡,沒資格在這裡,對朕頤指氣使。”
丞相看著他,忽然間老淚縱橫,“我北國,危矣!”
“呵,是嗎?”夏侯軒低眉看著底下的陸瑾,“你們的希望不都在那兒嗎?”
丞相咬著牙,“皇上!”
“閉嘴!”夏侯軒深吸一口氣,忽然喊了聲,“阿瑾!”
聲音傳出去甚遠,陸瑾抬著頭看他,高高的宮門樓上,夏侯軒挾持了滿朝文武,就這麼與她對峙著,那一刻臣子的命已經不是命,是帝王眼中的籌碼,皆是螻蟻。
“皇上!”陸瑾開口,“你還想如何?這都是您的臣子,是北國的棟樑,是朝廷的肱骨,現如今您的刀子架在他們的脖頸上,不怕讓臣子心寒,讓天下人都為之心寒嗎?殺我一個還不夠,要殺盡所有人,你才會甘心嗎?夏侯軒,你夠了沒有?”
夏侯軒握著刀的手都在顫抖,“不夠,不夠,遠遠不夠,阿瑾,是你逼朕的,這一切都是你之過!”
下一刻,他刀忽然狠狠劈向一旁的臣子。
一人驟然被砍斷了脖子,登時血濺當場。
“把他丟下去,讓咱們的陸將軍好好欣賞!”夏侯軒眥目欲裂。
陸瑾咬著牙,恨得手都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