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拍戲很枯燥 得學會找樂子

次日大早，大巴車將眾人載到了拍攝現場。

楊毅一下車，第一個感覺就是紅！入眼處都是一片紅彤彤的。

正對面高處，一條紅色的大橫幅，上書‘暨《殺破狼2》劇組開機大吉’幾個大字。其下，各種支架、攝像機、強光燈之類的早已架好，盡用紅布遮蓋。

這些裝置置於一個紅色大舞臺的邊上，舞臺兩側盡是紅色花籃，總數正好8個。

最為搶眼的，還要數舞臺前，一張紅布大神臺，神臺上從左邊看起，乳豬、白切雞、水果等貢品應有盡有。

一個特大號金漆香爐，就立在整張神臺正中間位置，盡顯肅穆。香爐邊上，大中小各號香燭碼得整整齊齊。最大那根香，也僅此一根，直徑足有兩指寬。

過了香燭繼續往右看，是擺放在紅色托盤上的紅包，碼成了個小金字塔的形狀。再往右，一排排酒杯，擺得整整齊齊，像個方陣。

而神臺右下腳處，還有一堆的禮花，不知凡幾。

以前總聽老姐提起開機儀式，也沒什麼感覺。如今親眼所見，才知道是當真濃重無比。

突然，聽見楊密在耳邊肅聲說：“待會兒別亂說話！”聞言，楊毅點了點頭。

等所有演員都從車上下來，鄭導當先一步，領著眾人往神臺行去，挺有那麼點大哥風範。

走到近前，鄭導站定，其餘人就紛紛去找自已的位置。

吳涇、章進、Tony渣，自然是落後鄭導半步，站在第一排。達華哥是因為輩分高，也赫然在列。

倒是楊毅鬧了個笑話，跟著楊密往劇組後勤那一隊站了。楊密因為太習慣這種場景站前排了，直到弟弟跟著過來，都沒反應上。

還是旁邊的工作人員提醒楊毅說，他是站第一排的。他演的洪先生，可不是地球上由古仔出演的那個茄咧啡。而是代表著貪狼星的角色，實打實主演一枚。

楊毅這才邁步走向第一排，正準備站達華哥後面，結果被達華哥給拎前一位去了。

第二排是配角演員，多數是特約配角，而且還不齊人，但也輪不到別人來補位的。

落後這些人半步的，是其他類來參演的人員，就是有出鏡，但配角都算不上的人。這些人，基本就是跟工作人員站一起的了，也沒太講究。

沒過多久，就有人送來了長香三根，楊毅順手接過。再從他的角度往前面鄭導那看，一根沖天炮從鄭導頭上穿出，特別好笑。

終於，所有人都分到香，在鄭導一聲令下，全體舉香過頂，往正前方彎身三拜，這才一個個輪著過去，將香插進香爐裡。

楊毅上完香才知道，拿長香的只有第一排，後面的都是正常的小香。甚至有些人都不是三根的，而是一根的。

拜神環節結束，就到了動員環節。這個就沒這麼多要求了，因為也沒擺坐位，不需要按坐席走，只要站在舞臺能看見的地方就行。唯一忌諱，就是不能上去搶人家的舞臺。

臺上鄭導發言，跟主持人互動，臺下楊毅問楊密：“老姐，不是聽說拜神都講吉時，咱劇組怎麼沒這個的？”

楊密小聲解釋：“開機的吉時，是指卯時開始，到午時之前，也就是5點到10點59分這個時間段，只要符合這個要求就行。”

楊毅：“為什麼午時不行？”

楊密：“有個說法，午時煞氣重，不吉利。所以，電影圈有個‘吉不過午’的概念。”

沒多久，鄭導動員完了，就到主演上臺，一一自我介紹。這個就沒有達華哥的事了，他只是個大配角，除非有人採訪，一般不會在這個環節登臺。

楊毅是個新人，登臺自然是在最後。也沒多說，就是自我介紹了一下，然後表一下決心，拜託前輩們的照顧，完事了。

最後就是揭幕，以及合照的環節。這個就更加簡單，直接在記者鏡頭下，掀起裝置上蓋著的紅布就行。但這玩意兒，看似簡單，實則才是整個流程的最關鍵——開機！

楊毅以前還以為，開機儀式的重點是拍第一個鏡頭，即所謂的One Take！但原來不是，這掀紅布才是開機。

至於開機之後，啥時候開拍，那是得看導演怎麼安排了。很可能有的劇組，開機之後，隔個好幾天才會開拍。

這個開機流程雖短，但絕不容絲毫差錯。這要是掀紅布，不小心將架子帶倒了，那是要挨全組人批鬥的。所以，楊毅全程裝樣子，手就沒碰到過紅布一下。

再之後，那就是拿紅包，接受採訪，吃好喝好。除了雞頭、雞尾、雞翅膀、豬頭，這四樣東西不能動，其他想怎麼吃，就怎麼吃。拿著乳豬來啃，都沒有人見怪的。

當然，也沒有哪個人，敢這麼幹就是了。

導演、演員們各自接受採訪的時候，很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或許海報上並沒有楊密，但偏偏她又出現在了現場，所以很多記者以為有八卦，居然追著楊密來採訪的人，比主演都多。

楊密覺得自已有點喧賓奪主了，無奈之下，只能拉著楊毅，圍著鄭導寸步不離。好讓那些追著自已走記者，能吸引回到鄭導身上。

鄭導倒是大方得很，呵呵笑著，還說正好讓自已有時間歇一歇，多想想關於電影的事情。這也不全是客氣話，因為劇本確實沒有最終定好，他真的需要更多時間思考。

終於，整個開機流程走完，一個鏡頭沒拍，就隨便先取了幾個空鏡，劇組所有人就被拉去吃中午飯了。

電影跟綜藝不同，取空鏡一般都是為了提供某種氛圍感，用於帶動觀眾某種情緒的，講究一個短而精。所以，即便整個電影拍下來，空鏡也不會取太多。

如果一部電影空鏡太多，除非是特攝片和某些特殊題材的文藝片，其他基本屬於爛片。

就跟一部小說，光景物描寫，沒有情節一樣，能好看才怪。

吃完飯，姐弟倆直接就轉回酒店去了。根據鄭導的安排，這前三天時間，都沒有楊毅的戲份，他可以繼續研究洪先生這個角色。

楊密也陪著，拿著商業雜誌在邊上翻。偶爾會演上一段，由楊密幫著搭戲。

一天晚上，大概八九點的時間，鄭導突然來訪，楊毅將人迎進了房裡。

鄭導坐下來，沒有多餘的話，直接拿出劇本，指著一段修改過的說：“明天我準備拍這一段，洪先生出現在醫院，弟弟躺在病床上的鏡頭。有些改動，你先看看。”

楊毅低頭看完提議說：“在這裡增加一段回憶，確實比原來更豐滿一些，但為什麼回憶的是洪先生的病呢？我覺的，直接回憶他對弟弟恨會好一點。”

鄭導：“恨？你覺得洪先生恨這個弟弟？”

楊毅點頭：“從出生那一刻自已就是個病人，結果後面出生的弟弟卻身體健康，憑什麼你能健康？為什麼病的不是你，而是我？不僅恨弟弟，我還恨這個社會。”

楊密在邊上看著，真的非常詫異。因為楊毅剛才的話，其實就是那天在水果市場那邊，自已說給他聽的‘模仿人生’的重要體現。

一個從來沒演過戲的人，就算是表演系畢業的，也沒辦法將角色吃得那麼透。難道世界上真的有生而知之的？

鄭導：“正因為他恨，所以他才走上了販賣器官犯罪的道路。但有一點不通，為什麼他恨弟弟，卻要留弟弟長到這麼大呢？早就該謀了弟弟的心臟吧。”

楊毅：“就是因為恨，所以我要讓他嚐盡世間苦！他好，我都要整得他不好！只要他的命還在，我還可以撐得住，我就不會讓他少受一點點的苦！1秒鐘都不可以！”

鄭導：“好！那他弟弟的角色就得換，是個十分落魄的人，然後偶然情況下，成了捕快要保護的物件。但他依然會落魄，因為洪先生不允許他過得好。很有建設性的提議！”

楊毅：“結果，我快撐不住了，在醫院準備取心的時候，志傑出現，破壞了我的計劃。而且，我弟弟也誤受重傷，且被捕快帶走了。”

鄭導：“那你覺得洪先生這個貪狼的角色，要怎麼呈現他的貪？”

楊毅：“貪生就是他最大的展現。我每次將弟弟整得快要崩潰、活不下去的時候，我就會害怕他死，就會像個菩薩一樣的出現在他面前，讓他以為這個哥哥很愛他。”

鄭導：“你打算透過弟弟的苦難，來體現貪？那這樣，弟弟的戲份反而多過洪先生了。”

楊毅搖頭說：“洪先生只需要出現一個救弟弟的形象就好，我可以在進哥那裡，展現出我對弟弟的折磨有多麼狠。就讓進哥給我彙報，搞弟弟的結果就好了。”

鄭導開始在劇本整理這些東西：

洪先生在弟弟面前，永遠是個好人。在高進面前，是個恨弟弟透頂的壞人。志傑的出現，將這一切曝光在觀眾的眼裡。呈現一個又貪生，卻又毫無人性的形象。

最後，洪先生還真的帶走了弟弟，結果是個屍體，心臟沒取成，洪先生呈現給觀眾的，就是機關算進，也終不得好死的形象，大快人心。

高進的西裝暴徒形象是戰敗而死，洪先生是勝了依舊得死，志傑最後勝了高進，卻輸給了洪先生，但最後看開了，幫助了Tony渣的女兒。

殺破狼三方制衡，更加的符合主旨。

寫完，大喊一聲：“我得回去琢磨琢磨了，必要的話，咱們組個劇本研討的局，大家來共同探討一下。我覺得這部電影，要是四個核心角色都活了的話，票房會爆。”

說完，忽的一下就出門去了。

然後隔天，拍完白天的戲份後，鄭導就組了個局，還順便將楊密這個‘外人’也邀請到了一起，開始討論跟楊毅碰出來的東西。

除了楊毅，其他幾個主演以及編劇聽完，琢磨了一陣，也都覺得這樣拍，比原來劇本的呈現要豐滿很多，更像一個風雲詭譎的局，而不是單純的打鬥爽片。

如此一來，就要談到怎麼在豐富貪狼這個角色的時候，不至於搶走其他角色的戲份了。

一群人就開始各抒已見，就連楊密也偶爾摻和兩句，給提點觀眾視覺的小意見。尤其在貪狼的老謀深算方面，不能直接呈現太多，否則就不是動作片了。

直到凌晨時分，才終於決定了最終的版本，各自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去睡覺。

第二天，所有人就拿到一份最新的劇本，就按照這個來拍了。

其他人都是老演員，又都非常能打，即便有打戲也不會真的需要拖很長時間，最多也就是一個長鏡頭，佔了兩天時間。其他都過得很快。

楊毅飾演的洪先生呢，多了幾分陰狠，甚至在對弟弟這方面看，有點像心理變態，也挺考驗演技的。但畢竟是北影高材生，又有那一身衙門留下的氣質，NG的次數也不是很多。

至於鏡頭一遍過什麼的，在電視劇裡可以出現，但電影拍攝出現的機率特別低。並不是演員狀態好，演技好就能一遍過的。

光同一個場景，同一個走位，同一句對白，但光線、亮度這些稍一改變，就會呈現出不一樣的感覺。導演通常要換著各種花樣，來拍同一個鏡頭，取最滿意的一個來用。

而這個過程，就會出現NG。每次NG又可能影響演員的情緒，就需要休息。休息回來，光線不對了，又得調整再拍。反正，拍電影其實是個很枯燥的過程。

楊毅的洪先生，捂著嘴咳嗽的過程，都拍了十幾遍，都快拍吐了，最終鄭導才保留了7個鏡頭備選，簡直是折磨。

達華哥算是這些人裡面最輕鬆的，他是個大配角，雖然比其他配角要多那麼點，但也就那樣。而且他演技也好，拍了一個多星期就全部拍完，直接殺青走人了。

楊毅看著他離開的時候，內心有點小羨慕，因為配角沒有不能提前殺青的要求。而且洪先生這個角色，沒有武戲，只有文戲。鄭導為了盡善盡美，對楊毅簡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吳涇、章進、Tony渣常常蹲在邊上看著楊毅演，調侃他第一部戲就得到了導演的重用，以後是要前途無量的。

重用也確實是重用，但楊毅更清楚，他們本意就不是說重用這事，純調侃！認識久了，大家都彼此接納了之後，楊毅才發現，除了Tony渣語言不通以外，其他就沒個正經人！

他之後也學會了，甭管鄭導有沒有安排，每天都去。沒自已的戲，就站在旁邊，開始扯著嗓子各種喊：

“涇哥又NG了呀，我也覺得剛才那一下沒摔好，再摔狠一點才行，他皮厚。”

“哎喲，進哥這幽怨的小表情，咋像個小媳婦呢，說好的西裝暴徒呢？優雅不見鳥。”

“鄭導，我覺得涇哥剛剛那一拳，捱打的反應不夠真實，可以讓Tony哥真打試一下。”

……

楊毅總之就講一個隨自已高興，管你怎麼想。事後，也總會被教訓一頓。但下次還喊，主打一個天生反骨，屢教不改！

還別說，劇組聽他這麼天天喊，還真產生了點化學反應，都拿楊毅當開心果。演員們的狀態也是噌噌往上走，NG都少了。

只是NG少了，不代表拍攝的鏡頭就少了，反而是更多了。鄭導讓楊毅充分體會到，什麼叫做害人又害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