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愛我,一直都知道】

冬日裡微弱的陽光照耀在冰川上,折射出來的細碎白光落入秦穆封的眼睛裡,襯得他望著謝凌謫時的眼神格外深邃。

謝凌謫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跳在這個瞬間不可控制地漏了一拍。

他注視著秦穆封那雙含著笑意的眼睛,猝不及防地就跌落其中,像是一下子被拖拽進名為慾望的深淵裡。

他們站在數千米高的鐵索橋上,站在高聳的群山之間,腳下便是深不可測的山谷,亦是難以見底的深淵。

這讓謝凌謫想起人類基因裡的禁令。

人類在站於高處的時候,大腦會因為感知到死亡的威脅,督促自身快速遠離,所以會立馬釋出“跳下去”的錯誤指令。

因為墜落是現在接近地面最快的方法。

而秦穆封就是他的深淵,是他接近自由的最快方法,是他義無反顧執行的錯誤指令。

他明知這深淵的危險,卻依舊甘願墜落其間,即便是摔得粉身碎骨,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跳下。

秦穆封太能洞察人心,他已經把謝凌謫所有的一切完全掌握,他拿捏著謝凌謫的命脈,用謝凌謫最渴望的東西引誘著他。

秦穆封的那句“去飛吧”也同樣是在告訴謝凌謫。

他絕不會是他的枷鎖,他們的婚姻也絕不會是他的牢籠。

秦穆封自願鬆開牽著他的手,放任他展翅去飛。

在金籠里長大的山藍鴝,意外得到了新主人的百般疼惜,甚至被解開腳上的鐵鏈,允許他擁有真正的自由。

謝凌謫一直想要卻始終沒能得到的東西,沒想到是由身為聯姻物件的秦穆封率先給予他的。

畢竟他總是認為這場聯姻會是他新的囚籠,唯一的區別就是比之前的鐵籠子更加華麗。

因為即使他渴望自由,但從來沒想過能夠真正得到。

現在看來,他還是賭對了。

不論是秦穆封,還是這場聯姻。

數十年的囚籠生活讓他險些就忘了,他是一隻擁有翅膀的山藍鴝,他在選擇墜落的那一刻,亦是選擇了自由。

謝凌謫現在才明白,秦穆封不會是他的深淵,而是重新賦予他展翅資格的山谷。

Mountain Bluebird.

他生來就歸屬於他。

謝凌謫凝視著屬於他的Alpha,在剎那間聽到心裡那面高大圍牆轟然坍塌的聲音,他後退半步,瞬間化身為小型的山藍鴝。

他在秦穆封面前撲閃著翅膀,藍色的羽毛扇動起飛行時的微風,輕輕拂過秦穆封的側臉。

秦穆封再次瞧見這美麗的藍色精靈,目不轉睛地盯著謝凌謫展翅升空。

就像他之前無數次料想的那樣,謝凌謫在空中盡情地飛翔著,只要稍稍揮動翅膀就會立馬離他而去。

山藍鴝,英文俗名是Mountain Bluebird,他生來就屬於這裡,謝凌謫最終會回到屬於他的藍天,擁抱他的自由。

秦穆封在陽光下抬頭仰望著那雙豔麗的藍色翅膀,一股酸澀的情緒突然湧上他的心頭,堵進他的喉嚨裡。

他知道謝凌謫在謝家過的是什麼樣生活,他也清楚謝凌謫這些年的在謝家的處境。

他心疼他的omega,所以他願意給謝凌謫自由。

但等到他真的放謝凌謫離開,真的放走那只有著藍色羽毛的鳥兒,他又情不自禁的感到如此的不甘心。

他痛苦又矛盾,心裡泛著的那股難以忍受的苦澀並不想讓他就此放手,Alpha的獨佔欲又開始在他的骨子裡作祟。

可秦穆封自始至終都明白一件事。

他不是抓不住謝凌謫,而是甘願放手。

他們之間代表著關聯的臨時標記已經消失,秦穆封無比清楚謝凌謫對謝氏並不在乎的看法。

現在只要謝凌謫願意,他隨時可以扇著翅膀抽身離去,至於其他的一切,秦穆封都會為他擺平。

其實秦穆封也在賭,就賭謝凌謫會選他,還是選自由。

事實上,秦穆封還是賭贏了。

山藍鴝在半空中盤旋一圈後,又扇翅膀落回他的面前,秦穆封呼吸急促的上前一步,連忙伸出雙手去接。

山藍鴝見狀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收起翅膀,輕輕降落在秦穆封的掌心之上。

秦穆封侷促地把謝凌謫捧在手裡,感受到謝凌謫微涼的腳爪抓著他的手指,不由的渾身有些僵硬。

這是他第一次以人的形態接觸謝凌謫的動物本體,難免有些不知所措。

畢竟對於他們來說,在除自己以外的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動物本體已經代表著信任,更別提肯用動物體與人接觸。

謝凌謫絲毫沒發覺秦穆封的不自在,他垂下頭用喙梳理著翅膀上的羽毛,從羽翼中間取下一根深藍色漸變的羽毛,銜在嘴裡遞到秦穆封面前。

秦穆封看到謝凌謫的這個舉動,心臟突然開始猛地跳動,失而復得的興奮和欣喜重新佔據他的情緒。

飆升的腎上腺素讓他的體溫越來越熾熱,秦穆封激動到連資訊素都有些外溢。

他在前不久剛剛研究過鳥類的行為學,自然知道對於鳥類來說,贈送羽毛的行為是意味著什麼。

謝凌謫剛剛把這根羽毛放到秦穆封的手裡,就被忽然變得滾燙的手心燙到了腳爪,於是他扇動翅膀起身,飛離秦穆封的雙手。

秦穆封來不及反應,謝凌謫就在他面前的一步之外化身回人形,那雙琉璃色的眼睛又重新與他對上視線。

謝凌謫還沒開口,秦穆封就一個箭步上前,不由分說的直接把謝凌謫擁抱進懷裡,他右手的手裡還抓著那根藍色的羽毛。

“謝凌謫。”秦穆封帶著笑意呼喊他的名字。

“…怎麼了?”謝凌謫任由秦穆封用力的摟著他,感受到秦穆封貼在他的脖頸處,帶著熾熱體溫的呼吸撲打在他的後頸。

然後謝凌謫就聞到了那股屬於秦穆封的Alpha資訊素,香水檸檬的味道緩緩將他包裹,他甚至能在這愈發甜膩的味道中聞出秦穆封非常不錯的心情。

秦穆封鬆開謝凌謫,他後退半步與謝凌謫重新對視,回答道,“沒什麼,我可以吻你嗎?”

謝凌謫聽到這個問題,頓時有些無語凝噎,他剛想出聲拒絕,秦穆封就霸道地扣住他的肩膀,狠狠地吻了下來。

他的嘴唇被秦穆封急切的吻住,急到那雙用於標記的犬牙都沒來得收回去,帶著十足的力道,直接磕破了他的唇角。

血液中的槐花蜜味omega資訊素頓時在他們口腔中蔓延。

謝凌謫有些難受的想要掙扎著後退半步,仰頭打斷秦穆封吻他的動作。

但秦穆封不會允許謝凌謫再次離開,他強硬的摟住謝凌謫的腰,迫使謝凌謫承受完這個帶著血腥味的吻。

謝凌謫被秦穆封吻得有些不耐煩,他也學著Alpha那樣,用omega並不尖銳的犬牙用力地咬上秦穆封的嘴唇,以此來表達他不悅的情緒。

秦穆封感覺到謝凌謫在咬他的時候,才終於選擇結束這個漫長的吻,聲音嘶啞地說,“謝凌謫。”

“…什麼事?”謝凌謫緩和著因為接吻而缺氧的呼吸,語氣仍舊帶著些不耐煩。

秦穆封不惱反笑,他再次把謝凌謫面對面的抱住,盯著謝凌謫那雙琉璃色的眼睛,無比鄭重的說,“我愛你。”

謝凌謫沉默幾秒,輕嘆一聲才開口,“…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