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熱鬧並沒有影響到裡面的熱鬧,大約過了刻許鍾時,北原布政使沈瑞明來了,他帶著六名護衛,出現在會場中。

整個會場所有人全都停止了議論,目光看向沈瑞明,紛紛起身問好,蘇夢靈也站了起來。

在場一眾布行和布商聞言,全都不約而同的看向蘇夢靈和江凡處,眼裡有憐憫,還有看好戲。

沈瑞明跟盧家的關係,在場所有人都知道,蘇家跟盧家之間的恩怨,在場的人也知道。光是這個排名,所有人都看出了其中的貓膩。沈布政使這是準備對打壓蘇家啊。

這讓本來想跟蘇家做生意的一些布商,心裡在打鼓,這生意到底要不要做,其中一部分害怕的,心裡甚至生出了遠離蘇家的想法。

蘇夢靈感受到周圍氣氛的變化,心頭生起一股怒意。

不過,她也只能是在心裡生悶氣,她不可能跳出來說,自己為何會排在最後。說了會讓人覺得她連一絲謙遜都不懂。

甚至還會就此得罪其他幾家布行的人。人家會覺得,憑什麼你蘇家就得排在前面?看不起我們呢!

沈瑞明這一手,就是殺人誅心,讓蘇夢靈吃是啞巴虧,還沒地方說理去。這是在變相的向眾人表達,蘇家要完了!

就在蘇夢靈不甘又無奈,書吏嘴角微勾著想要等盧家站出來時,卻見江凡突然站了起來,淡淡道:“我對這排名,有異議!”

他這話一出口。現場頓時一愕,所有人都錯愕的看向江凡,蘇夢靈也愣愣的看著江凡。她張了張嘴,本想勸勸江凡別自取其辱了。

光是個排名,江凡說出花來,估計最後不僅要得罪人,只怕還會背上一個張揚不知深淺的名聲。

可看著江凡淡然又自信的目光,蘇夢靈將嘴裡的話嚥了回去,江凡行事總有他的道理,或者,他有辦法解決此事呢。

最少,不能輸人又輸陣吧。

“哦……你有何異議!”書吏聞言,玩味的看向江凡,他本想著蘇夢靈若是出頭,他可以了言羞辱一番,倒是沒想到,蘇夢靈慫了,眼前這小子卻跳了出來。

“江某覺得,我蘇家在大人所報的排名上,該排第一……”江凡笑了笑,對書吏道。

他這話一出口,現場所有人一呆,啥米?!你蘇家第一!見過不要臉的,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你蘇家憑啥排在第一?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江凡繼續道:“而且,江某覺得盧家該排在最後……不配排在第一!”

他這話一出口,沈瑞明臉皮抽了抽,手上的茶盞差點當場捏碎。其他人卻是呆了呆,滿臉震驚的看著江凡。

這小子真猛啊,你說你蘇家排第一,我們還只會覺得你狂,可你竟然說盧家只配排在最後,這就有些猛了。

誰不知道盧家是沈瑞明在背後支援,你這麼說,不是在打沈瑞明的臉嗎?一個排名,你特麼的也能夠跳出來為此打人家沈瑞明的臉,跟沈瑞明叫板,你這是活得不耐煩了!

書吏也是臉色一白,差點被江凡這話給驚得不知道如何回應,盧家父子更是氣得渾身發抖。

他們本想看戲呢,可哪想到,江凡直接就對他們開炮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盧家該排最後,這特麼的是抓著他們的臉,狠狠抽啊。

至於另四家,看向江凡的目光卻是充滿了欣賞,甚至想要為江凡搖旗吶喊。如果可以,他們怕是會張嘴喊道:“幹他丫的!”

沒辦法,都是同行,本來就有些私怨,若江凡說他們不應該分到末位,估計其四家都不樂意了。

你不該分到末位,那我們就該了。可現在,江凡直接將盧家分到了末位,也就說,他們四家還不是末位。

畢竟,末位說出去不好聽不說,也是對他們實力的一種汙辱。誰也不想排在末位啊。

“哦……那你倒是說說,為何你蘇家該排第一位,盧家就得排在最後一位?”沈瑞明強壓下心中的惱怒,玩味的看向江凡道。

他心裡雖然火,但做為布政使總不能跟潑婦一樣跟江凡對撕吧。

他想著江凡要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就治這小子一個干擾大會,想破壞大會的罪名,趁機讓人將這小子打死。

“既然沈大人想聽,那我就說道說道……”江凡笑了笑,戲謔的看著沈瑞明,那挑釁的眼神,讓沈瑞明握茶盞的手,再緊了幾分,牙都快要咬碎。

沈瑞明心裡恨恨的想著,特麼的,你繼續得意,你說不出來,老子弄死你!

“若比布匹品質,參會六家應該都不錯,伯仲之間吧,有差距,也是細微的,排名本該不分先後。”江凡笑了笑道。

他這話一出口,讓另四家心裡多少舒爽一些,看向江凡的目光更是熱切幾分。他們還以為江凡會說出貶低他們的話,來抬高自己呢。

只是沒想到,江凡竟然沒有貶低他們,甚至連盧家都沒有貶低,這倒是讓盧家父子都詫異。

蘇夢靈也是愕然,你不貶低盧家,這怎麼圓過去你說的話。沈瑞明聞言,臉上的寒意濃了幾分,嘴角掛了絲不屑。

他以為江凡是想說,各家之間差距小,獨他蘇家可能要強一些,盧家差一些,光這樣的說法,可說服不了人。

他甚至可以再給江凡安一個刻意貶低他人的臭名,他已經想好如何炮製江凡了。

可他這想法剛起,卻見江凡聲音一變道:“可此次桃城雪災,我蘇家全力賑災,寧可做賠本生意,也要讓全桃城百姓安全渡過這次災情,但盧家,此次雪災不想報國,不思為百姓著想,還大肆的提高棉衣價錢。以此發國難財,如此德行,怎配享第一,就算是配享末位,也讓我等感覺到跟他同榜,是蒙羞!”

“我等雖為微草百姓,卻也是思君思,思國恩,思百姓恩!百姓是我們的顧客,是我們的衣食父母,若沒有百姓賣我等布匹和成衣,我們哪來的錢賺。”

“碰到大災大難之時,像我等富戶商賈,就得為百姓,在君、為國做些事,這才配得上我們的身份。別人都說我們無奸不商,難道,我們真的是百姓眼裡的奸商嗎!相信在場所有商戶除了盧家之外,各位都曾有善舉吧,哪怕是為民,哪怕是災時施粥!只要心存善念,我們就不是奸商。”

“可盧家做了什麼?在桃城雪災如此嚴重之時,他們竟然不顧百姓死活,藉機抬價,此種品行,實乃不配與我等為伍!”

江凡慷慨激昂的連連說道,眾人聽得是一愣一愣的,就連盧家父子也聽傻了,但一眾商人卻是被江凡驚人的口才,給聽得感動了。

也聽得感覺真是那麼回事,甚至有人在想著等回去了,一定要做善事,不能讓人說他們是奸商。

想到這,眾人看向盧家的目光,頓時就變得詭異起來。

盧家父子徹底傻眼,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江凡這炮轟得他們連回嘴之力都沒有,沈瑞明更是被說得張大嘴巴,怔怔的聽著。

回過神來,他眼底閃過道殺意和恨意,又恨恨的將目光看向盧家父子。這人麼的!

盧家父子回過神來,盧光耀連忙張嘴對江凡怒道:“你胡說八道……我們……”

只是,不等他辯解,江凡瞬間就將他的話打斷。

“盧老闆,難道我說的是假的嗎、要不要我請幾位桃城百姓來問問,你盧家在桃城雪災來前,防寒衣物漲價幾何?我蘇家售價幾何?你敢嗎?”

江凡這話一出口,頓時讓盧家父子生生的將話嚥了回去。他們不敢啊,為了賺錢,他們可是什麼昧良心的事都做過。

防寒衣物漲價算什麼?防寒衣物裡摻蓖麻的事都做過。那東西可不保暖!以次充好啊。

“既然,你盧家也自知理虧,那我說你盧家排在最末位,你們可以異議!?說起來,能讓你們跟我們排在一起,已經是對你們大發慈悲,再加上又是布盟大會,不得不排在一起,不然,我們可是羞於你盧家為伍!”

江凡繼續補刀道,這話說得盧家父子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差點沒當場溜走!周圍眾人的目光,看得他們又羞又憤。

“這位公子說得好,吾輩商人當為國為君為民!若像某人那般自私自利,與畜生何異!”

“沒錯,我贊同這位公子的話,我等為與某人排在一起,覺得羞辱。書吏大人,這排名不念也罷。”

“對,不念也罷,如何展示各家的布匹,不若讓我各家自己展示吧,我們可以一起展示!”

“我也覺得該如此!”另四家的人這時跟著出聲道。他們雖然怕得罪沈瑞明,可不管怎麼說,他們跟盧家也算是競爭關係。

其實他們跟沈瑞明之間多少還是有些敵對關係的,哪怕是不敢得罪對方,可此時說上幾句話,噁心噁心一下沈瑞明,還是可以的。

他們也想明白了,沈瑞明若真的將蘇家給鬥垮,他們怕也逃脫不了!估計也要被吞。

隨著這四家出聲,盧家的顏面和沈瑞明的顏面,等於是被踩到了泥裡。有一些正直的商人,跟著小心附和議論著。

盧家被這些議論聲弄得感覺如坐針氈,佈政衙門的書吏也被整不會了,不知道該如何主持這事。

人家竟然提出一起展示,各家展示各家的。這怎麼搞!眾情洶湧的,他也不好反駁啊。可真若是這樣了,還怎麼陰蘇家。

“夠了……本布政使定下的規則,你們這般置疑,是不將本布政使放在眼裡嗎?”顏面盡失的沈瑞明,終於沉不住氣,開始耍官威。

說到這,他冷冷看向江凡,眼裡閃過一道冰寒。

“蘇家的老闆應該是蘇夢靈嗎,你一個無關人等,在這大放噘詞,是在挑戰本官的權威嗎?來人,將他給本官架出去。”

被江凡一再的挑釁和打臉,沈瑞明咬牙忍著,現在終於忍不住了。

他準備強行找借品將江凡打出去,至於反駁江凡剛剛的言辭,他反駁不了啊。

周圍的眾人看到此景,看向沈瑞明的目光帶了股鄙夷,雖然不敢當面表達出來,可暗裡的目光,讓沈瑞明心頭更火。

從他進到會場開始,就特麼的讓江凡整得灰頭土臉,他氣得牙癢癢的。

如今,他就想將人打出去,要算賬,也得等收拾了蘇家再說。只是,他這話剛出口,江凡卻玩味的看著沈瑞明道:

“布政使大人,你……只怕還沒那個權利,將我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