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攢了多月的忍讓和抱怨,終於在殷家像核彈般爆炸開來。殷晨輝被妻子秋霞跨坐在菜市場的水泥地上暴打,兒子殷標在一邊叉著腰怒目而視,殷晨輝身上的痛,遠不及心頭的疼痛。想想自從娶了秋霞,自己就沒挺直過腰桿,被秋霞當長工般呼來喝去的使喚,母親在世時自己還有個依靠,母親過世後,秋霞兩母子更沒將自己當家人。現在又癱了,這以後的生活,絕沒有好日子過。殷晨輝越想越覺心灰意冷,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

勸架圍觀的攤主和客戶們,七嘴八舌地指責起秋霞兩母子來:“怎麼能這樣對一個殘疾人?這是虐待……”

“大概是後爹吧?要是親生的,怎麼會這樣敵對……”

“這女人也太心狠了,怎麼說是自己的老公,怎麼能這樣打……”

“這兩母子也真沒人性,這男人工地賠了不少錢,錢到手了,就不把他當人對待……”

“太狠毒了……”

秋霞見圍觀人群紛紛指責自己和兒子,也心虛了,衝著被人們扶上輪椅的殷晨輝尖聲吼道:“你在這裝可憐,我媽倆虐待你了嗎?好好的飯菜,你一抬手就掀翻了。我和兒子起早貪黑,累的要死,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現在反成了我母子的不是了……”

“看什麼看,都滾開……”殷標揮著肥壯的手臂,驅趕著圍觀的人群。

“有其母必有其子,真不是個東西……”

“人在做,天在看,做做善事吧……”

被殷標喝斥驅散的人們,氣憤填膺地忠告著這對不善良的母子,並對殷晨輝道:“他們再這樣對你,你就報警……”

圍觀的人群散了去,殷晨輝萬念俱灰,搖著輪椅,慢慢消失在菜市場門口。

“媽,離了吧,要這樣的廢物幹什麼?”殷標一屁股坐進躺椅裡,氣鼓鼓地建議自己的媽媽。

“這個老東西,今天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以前不敢的……”秋霞擼了擼袖子,肥圓的赤紅雙頰,因氣憤顯的愈加腫脹。

“趕他出門,死活隨他去……”殷標冷血至極地狠狠說道。

“你這孩子,好歹他也是你的爸爸……”秋霞尚存一絲理性。

“我沒有這麼沒本事的窩囊爸爸,你看我同學他們的爸爸,不是開公司就是做大買賣的,我同學他們活的多開心,要啥有啥。我攤上這樣一個廢物爹,啥都沒有。”殷標將心裡壓抑許多年的怨憤一股腦地發洩出來。

“標兒,你爸爸雖然掙不到大錢,但我們給你的都是最好的,給你上貴族學校,你要什麼就給你什麼……”

“算了吧,別人是貴族人上貴族學校,咱們是偽貴,還跟風上那勞什子貴族學校。在學校,我拿什麼和同學比?別人一雙鞋就好幾千,一身名牌衣服好幾萬,你們給得了嗎?”殷標越說越生氣,手掌拍著躺椅扶手大聲地反嗆著自己的媽媽道:“再說了,那時候的錢都是我奶奶給的,又不是他殷晨輝的。”

“但是奶奶是你爸的媽媽呀……”秋霞被兒子懟的毫無反駁餘地。

“我懶得跟你說,離不離你自己看著辦,難不成你要服侍他到死啊?你要想清楚,他是永遠都站不起來的了。”殷標撂下話,又開始專注地玩起手游來。

秋霞聽兒子這一番言論,坐在電子秤邊,用手撐著臉頰,沉思起來。

章耀陽臨下班時,接到西湖街道王叔飯店打來的電話:“陽陽,我是你王叔……”

“王叔,您好,我知道是您,我存了您的號碼。”章耀陽尊敬地回答道。

“陽陽,你好久沒來西湖社群了,你啥時候來西海,來王叔這坐坐。”

“王叔,這段時間工作很忙,改天我抽時間去西海,一定去看您。”

“陽陽……”王叔欲言又止地。

“王叔……是不是有什麼事?您儘管說……”章耀陽聽出電話裡王叔的遲疑。

“陽陽,殷嬸的兒子晨輝半年前在工地出事了,從六樓摔下來癱了,以後只能坐輪椅。他老婆孩子對他不好,他老婆現在要把殷嬸麻將館賣了,我擔心晨輝會被他老婆孩子掃地出門。”王叔憂心忡忡地說出自己的顧慮。

“啊?怎麼會這樣?王叔,您別急,我這一兩天就過西海去,我去找您,我們當面聊。”當年殷奶奶過世後,留了封信拜託章耀陽關照自己的兒子殷晨輝,現在殷晨輝出事了,章耀陽不可推卸地要去幫殷晨輝處理好他的事情。

章耀陽請了假,和賈韻茹說了事委,第二天,便往西海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