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嬸的麻將館門口,一個瘦小單薄的身影在緩緩徘徊著,章耀陽心內一陣痛楚,似乎觸動了自己深埋在靈魂深處的童年孤單。
“丫頭,你站在外面幹什麼?進屋裡去。”殷嬸拉起周家小姑娘的臂膀,帶回麻將館內,又關切地問道:“你吃飯了嗎?”
周家小姑娘,大概是長期的營養不良,身高比同齡人要矮,瘦弱的小身軀上,只穿了一套黑色的髒了的運動套頭衫,扁平的五官,因侷促不安顯的愈發疲憊,稀黃的及肩短髮,發稍參差不齊,劉海亂蓬蓬地覆在額前。見殷奶奶問自己是否吃飯,周家小姑娘低著頭,輕輕地搖了搖頭。
“作孽的周家,連自己的親骨肉都不認,周家遭的報應還不夠嗎?”殷嬸憤憤不平地罵道:“走,殷奶奶帶你去隔壁飯店吃飯。”
“殷奶奶,我帶她去吧。”章耀陽抬手看了看腕錶,見時間還充裕,便主動攬下這個活。
“陽陽,你要去趕火車,你不用管了,我帶她去吃。”殷嬸體貼地道。
“沒事,還有三個小時,來的及,小妹妹,走,帶你吃飯去。”章耀陽率先出了麻將館門往隔壁的小飯館走去,周家小姑娘緊隨其後。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徑和小飯館,章耀陽領著周家小姑娘,來到飯館裡入坐,小飯館老闆迎了上來,熱情地招呼著。
章耀陽微笑地叫道:“王叔,您好……”
“你是?……”老闆一時沒認出耀陽,疑惑地仔細端詳道。
“王叔,我是耀陽。”章耀陽站起身來,笑著望向王叔。
“啊……陽陽啊,哎呦喂,你看我,整天打理這個小飯館,也沒時間去殷嬸那串門,好幾次聽殷嬸說陽陽來了,我都是事後才知道。”王叔抓著耀陽的手臂,開心的笑成小孩子般純真樣,問道:“暫時不走吧?多玩幾天,在王叔這裡吃,王叔做你小時候最愛吃的菜。”
“王叔,我九點的火車,下次回來來看您,您先幫我炒兩個快熟的菜,給這個小妹妹吃,然後我就去趕火車。”章耀陽指向周家小姑娘。
“這不是周家那個可憐的小丫頭嗎?……好好好……陽陽,你稍等,我馬上去炒,很快。”王叔急忙奔去廚房,又從廚房折返回來,拿了兩瓶飲料,遞給耀陽和周家小姑娘。
章耀陽禮貌地向王叔道謝,之後,專注地看向坐在面前的周家小姑娘,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周丹丹……”周家小姑娘怯怯地回答著。
“你媽媽呢?”章耀陽關切道。
“媽媽生病了,她在弈州,媽媽讓我來找爸爸……”周丹丹絞著手指,低垂著頭回答道。
“你不讀書嗎?”
“輟學了,媽媽沒錢交學費……”
“你多大了?”
“15歲……”
“你這樣在外面流浪,你有什麼打算?”
“我不知道……我想回家……我想我媽媽……”周丹丹一再提到媽媽,禁不住哽咽出聲,大滴大滴的眼淚滴在大腿上。
“這樣吧?……”章耀陽見周丹丹哭的可憐,沉思片刻道:“一會你跟我去火車站,我給你買回弈州的票,你坐火車回去,可以嗎?”
“嗯嗯……”周丹丹抬起淚眼,不假思索地猛點頭,她一個小女孩,來西海認父,卻吃了閉門羹,浪落西湖街半個多月,早已驚慌無助,見面前的大哥哥肯幫自己返回弈州,心情瞬間開朗起來,乖巧地道謝道:“謝謝哥哥,謝謝……”
“沒事……飯菜來了,快吃吧,吃完我們去車站。”章耀陽憐惜地將王叔端上來的菜盤往周丹丹面前推了推。
周丹丹確實餓極了,狼吞虎嚥地將飯菜一掃而空。
周丹丹吃飽後,王叔無論如何不肯收章耀陽的飯錢,並對章耀陽說道:“陽陽,你心好,能幫周家小姑娘回弈州,我這兩個菜不值錢,這小姑娘可憐,就當王叔做點善事。”
章耀陽執拗不過王叔,只好道謝告辭了王叔,帶了周丹丹回殷嬸麻將館和殷奶奶作別,並將打算幫周丹丹回弈州的計劃和殷奶奶說了。殷嬸好心腸,十萬分地贊成耀陽的決定,並從麻將館收銀櫃裡拿出幾張百元鈔票,塞進周丹丹的手裡,慈愛地交待道:“小姑娘,一會跟陽陽哥哥走,回家找媽媽去,不要再來找你那無情無義的爸爸了,周家人不是好東西。殷奶奶給你點錢,車上買吃的。”
周丹丹握著手裡的錢,一下子跪了下來,泣不成聲地道:“奶奶,謝謝您,丹丹大了再來孝敬您。”
“孩子,這是幹什麼呀,快起來……快起來……”殷嬸見這孩子懂事,也心疼地落下淚來,拉起周丹丹,對章耀陽說:“陽陽,殷奶奶就不留你了,你心善,是救了這小姑娘,你們趕緊去趕火車吧。”
章耀陽帶了周丹丹,告別了殷奶奶,搭了計程車,往西海火車站趕去。
去往弈州的票是晚上十一點二十分,章耀陽為了周丹丹的安全,將自己九點的票改簽到凌晨兩點四十分。
西海火車站,改建過了,燈光璀璨,旅客不多。趁著時間還早,章耀陽領著周丹丹,去往火車站隔街的小商業街逛逛。章耀陽步子大,周丹丹小跑著緊跟在章耀陽的身後,一兩次跟急了,周丹丹伸手去拽章耀陽的衣襬,章耀陽回過頭來,望向周丹丹緊張的神情,輕嘆一口氣,將步子放慢下來,以便小姑娘能跟上。
這個小商業街,經營著服飾和食品,章耀陽照著周丹丹的身形,給周丹丹買了兩套新衣服。周丹丹也很懂事,一個勁地說:“陽陽哥哥,我家裡有衣服,不要買……”
“回去上學,學費我給你,你一會給我留你家的電話號碼。”章耀陽在食品區裝著食品,對周丹丹說道。
周丹丹默不作聲地跟在章耀陽身後,抬頭仰望眼前這個高大英俊的大哥哥,心裡暗暗記住大哥哥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