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滿園,煙柳瓊花。風亭水榭,金光浮躍,閣樓之上,餘音繞樑。
絲樂聲起,六名女子身披薄紗,手挽紅羅,舞姿曼妙,如隨風之柳。正中間坐著一名樂師,著露肩白衫,腰身似蛇,她低腕抬眉,玉手芊芊,手中琵琶輕攏慢捻,幻化出動人樂章。
寒煜慵懶地斜倚在榻上,一襲暗紅色鎏金龍紋錦袍,冷豔如血,胸口衣襟半敞著,露出流暢的肌肉線條。他沒有抬頭,低垂的睫毛下,雙眸佈滿血絲。周身散發著一種頹廢暴戾的氣息,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等待被撕碎的黑夜。
他拿起旁邊案几上的酒盅,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
“這舞俗氣得很,琵琶倒是聽得。”
他桀驁地抬了抬眼:“叫什麼名字?”
拿著琵琶的女子喜出望外,趕忙答道:“稟寒王,小女子名叫‘茵茵’。”
正當此時,阿狸走上跟前,小聲地說了一句:“王上,王妃來了。”
“哦?”他的臉上浮過一絲喜色,轉而又消失不見。
“茵茵,過來,給本王倒酒。”
“是。”
……
半日前,蘇將軍府。
蘇夫人一早就將錦樂叫到了膳房。
“錦樂,如今你已是寒王妃,寒王近日忙於政務,你理應去看望他才是。娘教你幾道拿手好菜,你做好了給他拿去。”
“娘,不必了吧,皇家驛館的膳食想必也是不錯的。”
“你做的和驛館做的,那能一樣嗎?”
“自是不一樣,我做的要難吃些。”錦樂撇了撇嘴。
“還貧嘴!今天你不做也得做!”蘇夫人臉上帶了一絲慍色。
“是是是,做就做,有什麼大不了的。”錦樂一臉的不情願。
將軍府膳房內今日是雞飛狗跳,濃煙四起。
“切得太厚了,重切!”
“我方才放了鹽了,你怎麼又放了?”蘇夫人嚐了一口,“呸!太鹹了!”
“鍋內油熱了,該如何?”
“額,放菜。”錦樂順手端起一碗水倒了進去,鍋內“砰!”的一聲油花四起,蘇夫人連忙拿起鍋蓋蓋住,“叫你放菜,你加水乾什麼?”
“我……我拿錯了,也不知旁邊何時放了一碗水。”錦樂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
蘇夫人氣得不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罷了罷了,折騰了這麼久,做出來的菜沒一個是能看的!我教你做些糕點,這個簡單,只需用模具壓好,蒸熟即可。再熬點山藥枸杞粥就行了。”
“哦。”錦樂揉了揉自己的手,剛剛不小心被油濺到了,有些疼。
又跟著蘇夫人忙碌了一會兒,總算把糕點做出來了。
“嗯,這桃花酥和梨花酥看著倒是還不錯。錦樂,你去把粥盛出來。”
“娘……這粥好像糊了……”
蘇夫人身子晃了晃,倚著牆站定:“錦樂,為娘屬實有些累了,你捋一捋上面沒糊的給他盛一點送去,我先去歇息一會兒。”
“哦。”
小橘扶著夫人回了房間,錦樂一人提著食盒出門去了。
剛走進皇家驛館,就聽得琵琶聲如潺潺流水,動人心絃。隨著聲音往裡走去,呵,好一處歌舞昇平的盛景!
還說自己是忙於政務?唬誰呢?明明是在看美女跳舞!
錦樂心中氣憤極了,提著食盒的手攥得緊緊的。
茵茵給寒王倒了一杯酒:“寒王請用。”
他似乎是瞥見錦樂進來了,淡淡地說了一句:“餵我。”
“是。”茵茵臉上染上了紅暈,嬌羞地端起酒杯,喂到了他嘴裡。
錦樂剛好看見這一幕,咬著嘴唇轉過頭去,心中就像被千萬只螞蟻啃食著,百爪撓心。
可惡!大白天的就如此這般,不害臊!
錦樂快步走上前,將食盒重重地放在他旁邊的案几上。
“娘讓我給你送的吃食,已送到!”
“哦,王妃來了,剛才只顧著喝酒,還未曾看到。”他轉過頭,看到錦樂氣鼓鼓的樣子,心中不由覺得好笑,嘴角微勾了勾。
“既然來了,不若和本王一起坐著賞舞可好?”寒煜挑了挑眉,恣意地笑了笑,“茵茵,給王妃也倒一杯。”
“是。”茵茵柔聲細語地答道。
“王妃請用。”茵茵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將酒遞給了錦樂。
“我不會。”錦樂強忍著怒意。
茵茵抿嘴一笑,兩片薄薄的嘴唇帶著有意無意的嘲諷,幽幽地說:“寒王,王妃許是太小,還不會喝酒呢,不若奴婢替王妃喝了吧?”
聽到此話,錦樂的氣性翻湧直上,心底怒火燃燒,一把搶過酒杯,囫圇喝下。
喝完,錦樂將酒杯往身後一扔,酒杯應聲碎裂,碎片四處飛濺。
“東西已送到,酒也喝了,我即刻就走,不便擾了寒王的雅興!”
小丫頭當真生氣了,寒煜心中的欣喜已經難以壓制,清了清嗓子:“不急,且看看娘給我備了些什麼好吃的。茵茵,把食盒開啟。”
食盒開啟後,茵茵捂著鼻子道:“這糕點倒是精巧,只是這粥黑糊糊的,還有股怪味呢。”
寒煜的臉驟然冷了下去,眼裡泛著凌人的寒意。
“放肆。”
茵茵急忙跪下:“寒王息怒,是茵茵失言了,王妃帶來的東西定然都是極好的。”
錦樂尷尬至極,咬著後槽牙,胸腔隨著喘息而上下起伏,肌肉鼓脹,委屈和怒火交織著,似乎就要噴湧而出。
“都下去吧。”他揮了揮手,所有人都應聲退下了。
寒煜拿起糕點嚐了嚐,又喝了一口粥,眉頭微皺。
“你做的?”
“是又如何?”
“糕點還行,這粥……下次別做了。”
“你以為我想做?都是娘讓我給你做的!我才不想做呢!”
“手怎麼了,怎麼紅了?”
“不用你管!”
他起身拉住錦樂的手,用力一拽,將錦樂擁入懷中。
“放開!”錦樂掙脫不開,只得側過身去,儘量避開他探究的目光。
寒煜抱得更緊了些,“蘇錦樂,你轉過來,看著本王。”
錦樂生氣地轉過臉來:“你到底要幹嘛?”
正好對上他那雙熾熱的雙眸,錦樂就像被熱浪裹挾著,臉上至脖頸,胸腔至四肢,都開始發熱,發燙……
“本王就問你一句,你的心裡可曾有我?”
“我……”錦樂像被吸入一個無邊的黑洞,周圍是旋轉的,腦子開始不聽使喚……
“我……好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