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紅妝,滿城繁花黯淡了顏色。送親的馬車隊伍井然有序,從街頭排到街尾,仕女們灑下漫天花瓣,禮樂聲此起彼伏。作為對蘇將軍名門忠義的寬慰,甯皇在排場上確是給足了面子。湧動的人群絡繹不絕,被帶刀的侍衛攔在街道兩邊。街道兩旁屋子裡的人也紛紛從窗戶探出腦袋,上趕著見證這百年難遇的盛大婚禮。
錦樂與平日裡不施粉黛的模樣不同,今日她輕染黛眉,薄塗朱唇,兩頰的胭脂就像霧裡盛開的朵朵桃花,若隱若現。眼角貼上了金色的花鈿點綴,顯得更加嫵媚動人。頭上戴著繁瑣的金冠玉釵,沉甸甸的,平添了一絲華貴之氣。
眾人見一女子從將軍府走了出來,她一身嫁衣似火,右手拿著一把硃紅的團扇擋住臉,扇上用金線繡著兩隻鴛鴦,從容不迫地走上了轎輦。
哼,不就是和個親嗎?有什麼大不了?錦樂不想讓爹爹和孃親為難,裝出一副不經意的樣子。爹爹舍不下家國大義,孃親舍不下兒女骨肉,而錦樂,最捨不得爹孃難過,如此這般,他們晚年或許可以安穩度日了吧。
遠處,他亦是一襲紅袍,望著她霸氣側漏地走上轎輦,嘴角上揚,邪魅的臉上擋不住的笑意。是她,不錯。雖是費了一番波折,但也還算順利。寒王單腳一踏,翻身上馬,動作行雲流水。
“啟程!”禮樂聲再次響起,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蘇將軍與夫人一路同行送了二十里,蘇夫人幾次哭暈過去,寒王命人護送將軍及夫人回去,並承諾日後會專門開闢一條驛道,每月為錦樂傳遞家信。
送親隊伍走走停停,行了兩日,終於到達北鳧國境內。寒王擺了擺手,勒住韁繩,轉身下馬,走到錦樂的轎輦旁邊:“前面景色正好,王妃可願陪我一同騎馬,共賞美景?”見錦樂沒有回答,不知她是否安好,欲掀開轎簾一探,卻被小橘攔住:“寒王不可,我們南甯國有規矩,還沒成親不能見新娘。”
寒王散漫不羈地笑了一聲,有些輕蔑地答道:“哦,是嗎?可那是南甯的規矩,與我北鳧有何相干?”轉而問道,“莫不是王妃不會騎馬?”
錦樂哪聽得了這話,隨即便道:“寒王說笑了,臣妾不才,九歲便會了。”說罷,便扔掉手中團扇,掀開簾子走了出來。此時正值晌午,陽光落在她的身上,越發顯得明豔動人。就像盛夏裡迎著驕陽綻放的紅蓮。寒王嘴角勾起攝魂的淺笑,果然出來了。
侍從牽來了兩匹馬,一匹馬周身黝黑,披散長鬃,似乎被人拉著有些不悅,噴鼻嘶吼著;另一匹周身通紅,體型飽滿,眼睛大而明亮,睫毛纖長,非常優美。錦樂看著這兩匹寶馬,不由得驚歎:“這兩匹馬可真漂亮!”
“黑色的叫靈犀,他脾氣倔,你騎不了。紅色的叫赤蝶,性情溫和,你騎這一匹。”寒王指了指這兩匹馬說。
錦樂這兩天在轎子裡坐太久了,等到客棧歇息時也有專門負責送親禮儀的嬤嬤過來指點,這也不許,那也不讓,真真是煩透了!藉此機會活動活動筋骨,正和心意。利落地將頭上繁瑣的珠釵取下,輕身一躍便上了馬。寒王見她如此灑脫,也隨即翻身上馬。兩匹馬在隊伍側方穿行著,逐漸視線開闊,寒煜一抖韁繩,在馬的脖頸處拍了兩下,黑馬便發出一聲嘶吼,朝大道上快速飛奔。錦樂聽得他大喊一聲:“跟緊我!”遂勒緊韁繩,雙腿用力夾了一下馬腹,馬兒也奮力往前方奔去,身後只留下揚起的一片塵土。
他們在廣袤大地上賓士著,風肆意地吹打著他們的頭髮,揚起他們的衣衫。馬兒周身的皮毛在汗水和陽光的浸潤下泛著油亮的光澤,鬃毛也隨風飛揚,顯得威風凜凜。夕陽西下,兩人在馬上的背影越來越遠,形成一幅絕美的壯麗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