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絕不同意!大不了不做這勞什子將軍了。就算咱們一家子去討飯,我也不讓錦樂去和親!”
“夫人,如今聖意已決,恐難轉圜啊。”
“他的女兒他捨不得,我的女兒我就要捨得嗎?”蘇夫人推翻桌上的茶具,嚎啕大哭。小橘也不敢去收拾,像塊木頭似的呆立在牆角,眼角的淚像兩串珠子似的止不住地往下掉。
將軍顏面嘆息,心裡的情緒翻江倒海,卻像被一面巨大的石牆擋在了嗓子眼。半天吐不出一個字,只得連連嘆息。
錦樂今天睡過了頭,小橘也沒來叫。走近主屋聽到一陣喧鬧,便過來看看。
“娘,你們怎麼了,怎麼都在這裡,今天睡過頭了,去學堂肯定要遲到了。”
蘇夫人趕忙側過身去擦乾眼淚,“傻丫頭,你爹早朝後替你向先生告假了,今日,就不必去了。”
“不必去了,太好了!”錦樂還挺開心,並沒有注意到大家神情裡的悲傷。
“你想吃什麼,娘給你做,多吃點,以後,還不知……”蘇夫人再也忍耐不住了,抱著錦樂大哭起來,“我的女兒啊!都怪娘,都怪娘!讓你進什麼學堂,在皇后面前露臉,原本是想你有好的前程,這下好了,甯皇要讓你去和親!”
“和親?我要去和親?去哪兒,和誰?”一大早接收到這突如其來的訊息,錦樂腦袋嗡嗡的,完全轉不過來。
“去北鳧國,和——寒王。”
“啊?”錦樂驚得張大嘴巴。
“這怎麼會是我呢?”錦樂實在是疑惑不解,“歷來和親不都是公主去嗎?”
“你爹聽一位朝臣說,這北鳧國一定要求娶一位在六月出生的公主,按理說,原本應當要去的是長公主汐月,甯皇捨不得,不曉得是哪位挨千刀的大臣向甯皇舉薦了你,這才定了你去和親。甯皇還給你封了個什麼安樂公主的名號。想必今日旨意便要到了。”
錦樂此時就像是一不留神猛地跌進了水裡,沉悶得難以呼吸。
“娘,我想進宮一趟。”錦樂小聲說道。
“你是不是想找太子,替你說情?”
“是。”錦樂答道。
“也好也好,多個人多張嘴。我和你爹也進宮,你爹去找甯皇,我去見皇后,你去找太子。會有辦法的。”蘇夫人拍了拍錦樂的手,又拉上蘇將軍,“走走走,即刻就走。”
路過學堂,錦樂在視窗環顧了一眼,不在裡面,那一定是在內殿。
走到內殿,白羽清風在門口守候。是了,他一定在裡面。
剛想進去卻被白羽攔住“錦樂,現在別進去,王舒儀也在裡面。”
“哦。”錦樂像被人從頭頂澆了一盆冷水,周身一股涼意襲來。
“那,太子知道我要去和親嗎?”錦樂小心翼翼地問道。
“知道了。早朝過後大家都知道了。”清風脫口而出。
白羽立刻戳了他一下,轉而補充說道:“錦樂你先彆著急,太子定會替你想辦法的,只是一時抽不開身。待他忙完,定會幫你的。”
“哦,那多謝了。”錦樂轉身離去,眼角不爭氣地滑落下幾滴眼淚。心裡彷彿有什麼東西碎掉了,看不清,摸不著,只覺得扎得人生疼。
傍晚,御書房內,太子和甯皇。
“父皇,兒臣懇請您,收回成命。”太子跪地請求到。
“皇兒,吾知你喜歡這個蘇錦樂,可你們認識時間也不長,不過一時的兒女情長,過段時間也就忘了,何必執著呢。況一女子換得兩國十年和平契約,也算是一樁美事。”
“兒臣,兒臣是覺得這對錦樂而言實在不公平,況且聽聞寒王一開始想求娶的是汐月,錦樂只是她的替代,將來該如何自處。”
“你這麼替她考慮,有沒有替自己的妹妹考慮過呀?這蘇錦樂你捨不得,汐月你就捨得了?”
“兒臣並無此意。兒臣只是覺得要用女子來換取和平契約。實非良策。”
“哦?莫非太子有更好的辦法?”
“兒臣暫未有別的辦法,但兒臣覺得,若我南甯能發展壯大,有足夠的實力,也無需懼怕別國。”
“太子是覺得吾皇老眼昏花做不得決策了?”
“父皇恕罪,是兒臣一時情急失言了。”
“甯宇呀,此事已定,你不必再言。吾這剛把蘇將軍勸走你就來了,你還嫌不夠添亂嗎?”甯皇不耐煩地甩了甩自己的衣袖,桌上的琉璃茶盞順勢滾到了地上,在地上旋轉了幾圈,蹦跳著滾下臺階,發出刺耳的破碎聲。
“報!皇后突發頭疾,召太子侍疾。”一個侍衛進來通傳道。
“這,你母后病了,還不快去。”甯皇揮了揮手,示意姜公公送客。
姜公公將太子攙扶起來:“太子,走吧。”“是。”甯宇心情低落至極,無奈地起身走了。
椒華殿內。
“母后,您怎麼了。”甯宇一臉擔心。
“宇兒,母后沒事,母后是擔心你,若因為此事衝撞了你的父皇,絕非明智之舉呀。”皇后拉著甯宇的手說,“咱們娘倆一路支撐著走到如今這局面,這其中有多少無奈多少艱難,沒有人比我們更清楚了。不是嗎?”
“母后,兒臣心裡難受。”甯宇有些哽咽。
皇后握緊了甯宇的手,“宇兒,母后知道你不容易,此事不怪你。怪只怪咱們不是掌權的人,在這宮中,權力大於一切,要想擁有絕對的自由,就必須擁有絕對的權力。你懂母后的意思嗎?”
“兒臣知道。”甯宇點了點頭。
“這些日子你誰也不必見了,就住在母后的椒華殿裡,母后陪你撐過去。”
“母后……”
黑夜是空洞的也是包容的,它包容著屋子裡隱隱約約的啜泣聲,它包容著人的恐懼、自私、懦弱和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