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沈玉書分明就是個錦衣玉食嬌養大的貴公子。

他從前真是瞎了眼才會把他僅僅當成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內侍。

祁澈突然恨自己,上一世為什麼在半分都不瞭解沈玉書的情況下,就讓他強行成為了禁臠。

甚至還把他日日夜夜囚於瑤華殿中,當個供自己無厭求取的宦寵。

此時皇宮心裡在鞭笞著自己上一世的罪行,而沈玉書依舊自顧自的吃著。

直到用完了最後一口肉羹湯,他不動聲色的放下碗筷,表示飽了。

祁澈見狀抬了抬手,宮女們輕手輕腳的上前收拾著碗箸。

皇帝淨完手,起身隨口拋了一個問題出來:“午膳後準備做什麼?”

他一開口,殿裡的宮人都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看,紛紛扯了扯嘴角。

如果說用膳前皇帝的聲音嘎吱嘎吱的像個乾癟的老鴨子,那現在就像呼哧呼哧的老牛打鼾。

偏偏他們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不知道抽了什麼風,這次說什麼也不願意傳太醫。

“……”

沈玉書壓下想笑的衝動,道:“奴才無事可做。”

“既然無事,陪朕去御書房處理政務。”

皇帝將眾人的表情收入眼底,深吸了一口氣,臉色一沉再沉。

竟是扭頭抬腳就走。

“是,奴才遵旨。”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百步長階,走過長廊,踏過甬道,一路上相顧無言。

皇帝眼下是滿腹委屈鬱悶的情緒,自顧自的走在前面,一句話也不說。

而沈玉書慢悠悠的跟在後面,也是不急。

皇帝欠他的太多了,如今這才哪裡到哪裡?

比起前世他受的苦,祁澈現在償還的不及萬分之一。

然而在御花園的一處拐角,沈玉書突然抬眼望去,停住了腳。

不遠處花草掩映之間有一處觀景亭,寬大的白玉石桌靜靜的陳於其中。

“陛下。”

沈玉書像是想到了什麼折辱皇帝的法子,眼底劃過一抹戲謔,開口喚住了他。

自從昨夜嘗過那銷魂蝕骨的滋味,皇帝身上淡淡的龍延香總是如雲雨一般殘留縈繞在他的周身,讓他總是還想再像那樣…折騰他幾次。

祁澈聞言下意識的頓住了腳步。

可當他回眸順著沈玉書的眼神望去,再看到那個石桌的同時,心下頓時劃過一個不妙的念頭。

經過昨夜讓他潰不成軍的折磨,祁澈再熟悉不過沈玉書現在的眼神了。

那一雙原本乾淨不已的眸子此時又是暗潮湧動,飽含著古怪的施虐欲。

不合時宜的畫面梅開二度的浮現於腦中,祁澈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想跑。

可沈玉書卻是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意味深長的開口:“陛下這是想去哪兒?”

祁澈一個哆嗦,低聲道:“御,御書房還有一堆奏摺要批…”

語氣裡都帶著一絲央求之意。

“可是我想和陛下玩一場遊戲。”

沈玉書上前一步,食指貼近他的耳邊輕輕摩挲了一番,語氣裡不容置喙:“如果陛下不願,我會很不開心的。”

“能不能明天…明天再說。”

祁澈聲音發顫,垂著眼睛壓低了聲音。

“可我就想現在,在這裡。”

話音一落,沈玉書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弧度,揚聲喚道:“暗八。”

他知道祁澈手底下有個規模龐大的暗衛營,每當帝王出行在外,統領暗八會一直在暗處默默的保護。

果然,只不過幾瞬呼吸的時間,暗八果然從二人身後的一棵樹上竄了下來。

目光在祁澈和沈玉書之間反覆遊移了片刻。

只見兩人現在一左一右的站著,一個眼裡飽含怒意,一個眼裡飽含戲謔。

暗八一咬牙,在二人中間恰到好處的地方單膝跪地,目光直直越過二人,聚焦在遙遠的天邊。

“主子有何吩咐?”

他心裡忐忑萬分,生怕這禮行錯了人。

主子前些天被沈公子當狗訓,現在不知道發展到了什麼地步。

可偏偏主子的主子明面上只是個一等貼身內侍,他這個堂堂暗衛營統領,手底下還管著幾千個暗衛,總不能對他行禮吧。

這年頭,真是暗衛都不好做。

“清場。”沈玉書淡淡道:“我與陛下在這裡有要事相商。”

暗八愣了,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眼自家主子。

沈公子要在這商什麼事,有什麼大事是需要在這裡商量的?

該不會是怎麼玩他主子的事吧?

果然,暗八敏銳的捕捉到了皇帝那沉下去的臉一連抽搐了好幾下,竟然沒有開口阻止。

嘆了口氣,暗八懂了。

他垂著眸子退了下去,心裡默默的為主子祈禱。

如今雖嚴冬已過,可西陵的天氣地處內陸,畢竟還是有些冷的。

這觀景亭裡許久都未有人來過,宮裡的宮女們也偷著懶沒有日日精細的打掃。

沈玉書抬腳向那涼亭裡走去,寬大的雲袖輕輕拂掉了那白玉桌上的一層積霜,淡淡開口:“陛下,趴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