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歸於平靜。
祁澈拿出帕子慢條斯理的擦了擦手,才抬眸看向對岸那人,眼底的冷漠嗜殺頃刻間消散的一乾二淨。
取而代之的是溫柔和眷戀。
皇帝撫平衣袍上的褶皺,輕輕的走過那長長的跨湖橋,來到了沈玉書的身邊。
只見沈玉書背對著湖,孑然一身的跪坐在那裡,與之作陪的只有他身後積雪裡一排深深的足跡。
他身影被吞沒在黑夜和火光交織的暗影裡…
在默默的燒著紙。
橙色的火光照在沈玉書的面上,身影略顯淡漠。
“阿書……”
火焰在黑夜中一跳一跳的,白色和青色交織的煙打破了黑夜的寧靜。
沈玉書像是頓了頓,頭也不回:“誰讓你來的。”
他滿門因他漂泊天堂,而他因他遺落人間。
這狗皇帝有什麼資格此時過來擾這清靜。
"認罪書朕已經廣告天下……朕也派了人擇日去替沈相修墓。”
祁澈繞到他身前,盯著沈玉書泛紅的雙眼,聲音很輕,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
“那還真多謝陛下了。”
沈玉書沉默幾秒,冷笑一聲,唇角不鹹不淡地扯著:“陛下大半夜來找我,就是跟我說這些?還是你覺得,你有資格此時此刻站在這裡?”
“朕本是來尋你的,無意衝撞了沈……”
祁澈一時間語噎,垂眸看了看那燒滿紙錢的熾熱的火盆,弱弱的道:“無意衝撞了沈相,朕也自知愧對沈家。”
話落,竟是在沈玉書有些詫異的目光下,放下帝王身段,對著那火盆深深的鞠了一躬。
隨後,將身上的狐裘解了下來,披在了沈玉書的肩上。
“朕便不打擾了。”
祁澈的聲音低的像是在用氣音說話。
沈玉書點了點頭,哪裡還不知道帝王在想什麼,面無表情的抬眸:“一會燒完紙,我會去昭辰殿。”
兩人目光再次相遇,祁澈卻是發現沈玉書那刻意迴避的目光裡,多了分不易察覺的狠戾之色。
皇帝輕嘆一息,悄然離去。
*
亥時的皇宮一片寂靜,各個甬路邊上有序的懸掛著燈籠,如同飄浮在空中的磷火,在夜風中輕輕的搖曳。
空蕩蕩的夜空唯有一輪圓月孤零零的掛著,清冷孤絕。
沈玉書回到內侍所換了身衣服,這才不疾不徐的叩響了昭辰殿的殿門。
今日守夜的是承芳。
見來人是沈玉書,承芳極有分寸的行了個禮,就悄悄的退了出去。
走之前還不忘掩上昭辰殿的殿門。
沈玉書熟門熟路的走到內殿,神色淡淡:“你把這孩子調到昭辰殿了?”
“是,他叫承芳,朕想著你對他有恩,他瞧著也算個聰明伶俐的,朕就提了過來。”
“平日朕事務繁忙,也算跟你有個照應。”
祁澈起身靠在榻邊,解釋道:“若是阿書不喜,朕也可以將他送去別處。”
“留著吧。”
沈玉書並未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開口:“我叫承芳送給你的盒子呢?”
提及那個盒子,祁澈面色泛起潮紅,呼吸都滯了幾分:“阿書……”
“拿過來。”
沈玉書面色平靜道。
雖是極為不願,皇帝還是乖乖的下了床,走到一處暗格旁,將那精緻的盒子取了出來,指尖微顫。
沈玉書輕笑,伸手:“給我。”
皇帝照做。
“陛下真聽話。”
沈玉書揚起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看著皇帝認命似的閉上眼睛,戲謔的神色斂於燭光中:“送陛下的禮物,喜歡嗎?這可是我為了您,特意找人做的。”
盒子裡靜靜躺著一個沉重的銀製項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