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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姝筱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終究是在這吃人的皇宮裡吃了虧。

皇帝或許允許她不守規矩入了那禁地一次,可第二次就不會姑息了。

因此,宋姝筱和百合喬裝打扮扮成灑掃宮女後,剛踏進那裡沒幾步,就被影衛扣了下來,押去了昭辰殿。

並未通傳,那昭辰殿的殿門悄然開啟,門口的侍衛雖認出了被押過來的人是當朝皇后,可只是沉默的相互看了一眼,就退讓開路。

祁澈端坐於桌後,見宋姝筱和百合被押進來後,惶惶不安的跪在殿中,面色都沉了幾分:“皇后這般打扮去朕的私地是有何要事?”

“朕勸皇后可得掂量著說。”

宋姝筱也知道自己或許闖了大禍,小姑娘嚇得淚眼朦朧的,也不說話。

祁澈皺著眉似是不耐煩,只是盯著小皇后的臉看了片刻,又復而將摺子開啟,重新看了起來。

地上跪著的二人候了半晌,見皇帝不再搭理她們,心中著慌。

百合同宋姝筱對視了一眼後,膝行幾步,高聲喚了幾句“皇上”。

常福連忙朝著她搖了搖頭,可百合咬了咬唇,開口央求道:“求陛下饒了我們娘娘,我們娘娘年紀小不懂事,失了規矩。”

祁澈哦了一聲,隨後問道:“你多大了?”

百合愣了一下,說:“奴婢年方十六了。”

“十六了……”

祁澈掀起眼簾打量了她片刻,開口道:“朕的皇后年齡小了些,可你呢?”

百合暗道不好,跪在那裡,心下涼了半分。

殿中靜悄悄的,幾乎是落針可聞。

“求,求陛下恕罪…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皇帝充耳不聞,提筆點墨,疾書一陣方將摺子一合,隨口道:“我行我素,目無紀法…常福,拉下去杖斃。”

他隨口一句輕飄飄的話就定了一個人的生死,百合和宋姝筱呆在那裡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常福領了命,揮了揮手,兩個小太監弓著身子走了進來。

“不,不要!”

“求皇上開恩啊!”

宋姝筱終於反應過來了,膝行到了祁澈邊上,聲音都帶了幾分哭腔:“百合是臣妾從孃家帶來的,臣妾和百合情同姐妹,臣妾不能沒了百合,不能沒了百合啊。”

“哦?”

祁澈失笑,淡漠道:“既然如此,皇后可願意去陪她?”

宋姝筱面色一白,咬著嘴唇跪在那裡,冷汗淋漓。

她是不想讓百合出事,可是如果威脅到了她的利益,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你們只知道那禁地裡關的是個無足輕重的宦寵。”

祁澈眼底的情意深邃如海,毫無掩飾:“可他,同樣是朕的心悅之人,是朕不允許他人染指的存在。”

“罷了,拉下去吧。”

兩個小太監聞言,垂著頭拉著百合就往外拖,百合心下絕望,也不再掙扎。

已經到了如此地步,她也明白了帝王這是在殺雞儆猴,讓她家小姐明白這後宮裡誰才是能做主的人。

同樣她也不怪自家小姐,她是宋府家生子,爹孃託了小姐的福在漢城養老,如今出了這事,她總不能把小姐再摺進去。

百合面帶視死如歸的決然,大叫出聲:“私闖禁地一事是奴婢所做,奴婢願意付出代價,可你萬不該傷風敗俗,負了我家小姐!”

祁澈置若罔聞。

這闖禁地一事,誰是主謀並不重要,他也不會愚蠢到聽信一個宮女的話。

至於負了她家小姐?還真是可笑。

若不是承了宋府的情,宋姝筱這輩子連進宮的機會都不會有。

宋山州那老東西不會不告訴她這些事情,可寧知他有斷袖之癖卻還依舊鐵了心入主中宮,就要有孤獨終老的準備,不是嗎?

而宋姝曉自從剛剛聽到祁澈那番話後,如同驚天霹靂當頭一擊,頭腦一片空白,四肢發涼的僵在了那裡。

祁澈說什麼?那私地裡囚禁的……是他的心上人?

荒唐至極。

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是唯一一個百年後能和他生同衾死同穴的人。

他在這御書房當著這麼多下人的面說出這番話,可不就是把她這個皇后不看在眼裡。

“皇上……”

宋姝筱倒抽一口氣,臉色有些蒼白,嘴角牽起一抹勉強的笑容:“臣妾知錯了,臣妾以後再也不去那地方了,您不要開玩笑了,也不要生臣妾的氣好不好。”

她小嘴撅著,雖然極力忍住不哭,眼淚卻不停的往下掉。

小皇后梨花帶雨的樣子,倒是看起來楚楚可憐。

可祁澈卻是一點觸動都沒有,並未喊宋姝筱起身,而是繼續批著手裡的奏摺。

常福立在一邊,心裡默默嘆息。

這小皇后幹嘛不好,非要三番兩次去那禁地湊熱鬧!

憑他對皇帝的瞭解,小皇后只要不觸及他的底線,就算把後宮拆了,祁澈都不會有任何反應。

而祁澈那廂似乎故意放慢了速度,僅僅那十餘本摺子就足足批了一個時辰,等他合上最後一本的時候,宋姝筱已快要堅持不住了。

看著搖搖晃晃卻還在咬牙堅持的小皇后,祁澈嘴角的弧度輕蔑,似笑非笑道:“皇后還真是金枝玉葉,區區一個時辰都堅持不住。”

宋姝筱心裡淒涼:“皇上……”

“聽好了。”

祁澈勾了勾嘴角:“朕要的,是隻乖巧聽話的金絲雀,若皇后安分守己,朕或許可以賞你一世榮華。”

反過來的話祁澈並沒有說,但宋姝筱心下明瞭。

帝王對堂堂皇后連連“許”、“允”這類詞都不用了,反而用的是“賞”。

當她宋府嫡女是什麼人,是搖尾乞憐的乞丐嗎?

她不信今天她和百合喬裝打扮闖私地,祁澈會沒有發現。

那幾個影衛可是在她們剛踏入禁地沒幾步的時候就冒了出來,分明就是守株待兔的樣子。

今天這場戲,分明就是自己鬧了一出醜戲,而帝王正在隔岸觀火,推著自己走錯一步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