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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之間,整個冬天就這麼過去了。

西陵的京都似乎在一夜之間,徹骨寒冷被到來的春天趕走,溫度也開始漸漸回升。

京城位處內陸,氣候比起西北一帶要暖和不少,滿城梨花如雲,千朵萬朵,壓枝欲低,白清如雪。

這幾個月裡京城也發生了幾件不大不小的事。

第一件被人們當作茶餘飯後的談料必然是陳府一事。

那陳明文和卿柔的拉鋸戰終於在一個雪天后落下帷幕,兩人不知商量了什麼,竟是各退一步。

陳明文讓卿柔做了平妻,並盡數遣散了府裡的幾十個小妾。

與此同時,陳明文的生意像是得到了某種推力,倒是越做越大,在京城也慢慢排上了名號。

人心不足蛇吞象,陳明文漸漸動了心思,竟是開始和一些向他丟擲橄欖枝的皇商談了不明不白的合作,一雙手也開始向鹽礦伸手。

第二件事就是祁澈突然立了太傅宋山洲的嫡孫女宋姝筱為後。

明媒正娶,十里紅妝。

祁澈給足了宋氏應有的體面和尊嚴。

小皇后才十四歲,生的明眸皓齒,是個嬌嬌軟軟的姑娘。

而祁澈的後宮除了皇后再沒有一人,宋姝筱倒也是自在的清閒。

那日午後,宋姝筱照常在園林散步,走著走著就看到了一條藏在旮旯角落裡的林蔭小路。

宋姝筱屏退了跟在後面的內侍,路邊寫著禁止入內的字樣,可她玩心未泯,竟是和貼身侍女百合一起悄咪咪的走了進去。

那條路看起來是許久未曾打掃,遍佈著落葉,踩在上面嘎吱作響。

“百合,你說這裡是什麼地方?”

宋姝筱嬌憨的笑著,似乎不把方才看到的幾個大字放在心上。

她是宋太傅的嫡孫女,從小被捧著長大,她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

整個京城的世家裡,除了那已經被抄了家的沈府之外,宋姝筱還真沒看上哪家。

就連這後位,也是她那日偶然撞見聖顏,隨後哭著求了祖父一天,宋山洲才無奈之下入宮替她求了來。

祁澈本就欠宋太傅一個許諾,加上後宮虛置已久,總要有個正牌國母來堵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的嘴巴。

如果她乖點,當個花瓶倒也不是不行。

可憐的宋姝筱還不知道自己年紀輕輕就要守了活寡,還沉溺在自己對英俊帝王的幻想之中。

“小姐,奴婢雖不知這路通往哪兒,可皇宮裡哪有您去不得的地方?”

百合笑著打趣道。

“說的也是。”宋姝筱點了點頭,道:“不過我都提醒你很多次了,入了宮就不能喊我小姐了,省的被別人聽到有了麻煩不是。”

“娘娘教誨的是。”

百合捂了捂嘴巴,慌忙點頭。

“走吧,一起去瞧瞧。”

主僕二人沿著那條小路走了許久,才看到了那裡竟是有一間小屋子,屋子大門緊閉,門口站著一個看起來正氣十足的侍衛。

阿飛見來了陌生的人,本是抽出了刀,可定睛一看,慌忙又把那刀收了回去,抱拳行禮。

“微臣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宋姝筱愣了一下,連忙讓阿飛平身,又問道:“你是何人?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微臣隸屬於殿前司一等侍衛。”

阿飛語氣恭敬:“這裡是陛下的私地,還請皇后娘娘移步。”

“大膽!”

百合嬌喝出聲,卻被宋姝筱伸手攔下:“恕本宮冒昧問一句,陛下這房子裡…是關押了人?”

阿飛愕然,點了點頭。

“女子?”

阿飛搖了搖頭。

宋姝筱嘆了口氣,面容肉眼可見的歡快了起來:“那本宮就不打擾了。”

“百合,我們走。”

阿飛鬆了一口氣,屈膝行禮:“恭送皇后娘娘。”

見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視野裡的盡頭,阿飛回身敲了敲門:“沈公子,你還好吧?”

沈玉書嗯了一聲,懶洋洋的問:“方才那就是皇后娘娘?”

“是。”

笑著搖了搖頭,沈玉書從榻上起來,撩起袍子坐在桌案邊,練起了毛筆字。

不久之前,阿飛見他平日裡無聊,便託人帶了筆墨過來。

左右皇帝並未對裡頭那位有著嚴苛的要求,阿飛自然順水推舟做個人情,示了幾分好。

一來是沈玉書畢竟是世家出身,加之知情的人都知帝王對其有幾分隱晦的情分,未來如何誰也說不清。

二來是沈玉書也算是阿飛的朋友,朋友之間,照顧幾分也是應當的。

“喂,你也覺得那皇后有失禮數?”

阿飛嘴巴貼近了門縫,低聲問著。

“刁蠻任性的小孩子罷了。”

沈玉書提筆落墨,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