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言!
此話一出,周實如同五雷轟頂。
他居然是指使朱本初的人……他說過自己留在江都監獄中的只是分身,但是,為什麼……
朱本初繼續罵:“那老東西先是讓我去搬屍體,晦氣得我那一週手氣都不好,然後讓我去找什麼地靈參,真是莫名其妙。我就知道他不是什麼正經人!周掌櫃,你可得想辦法幫我脫罪,我、我是冤枉的!”
“等會兒!”周實厲聲說道,“你說搬屍體?搬什麼屍體?”
“就是……就是死人啊,大概半年前吧,他讓我假扮成運糧食的車伕,拉了不少屍體進城……”
帶屍體進城!怡春苑藏屍案!
而且是半年前,恰好是胡老太來到江都之前!
“有沒有其他和你一樣搬運屍體的人?你有同夥嗎?”
朱本初似乎被周實的咄咄逼人嚇到了,他結結巴巴地說:“嗯,啊,我們是三個人一起,往來了好幾趟。至於有沒有其他人和我們一樣,呃,可能吧,我沒見過。”
就趙璇的調查結果來看,怡春苑下埋藏的屍體就是被人分批運進城的!而且運送屍體的人並不知情,一定有人在幕後操弄!
現在,這個幕後之人——或者說其中之一浮出了水面,就是呂言!
線索串起來了……呂言在賭場周圍撒網,給賭徒賭資,換取他們效力。運送屍體、尋找地靈參,正好對應江都城發生的兩件大案——怡春苑藏屍案,科舉舞弊案,都是妖人在背後操弄。
從呂言展現的手段來看,他確實有這個能力……等等,這就斷言那真的是呂言,是否太草率了?
同名同姓?冒名頂替?
可是陰門中的絕頂高手還能有兩個呂言不成?而且呂言深藏不露,莫老也不知道此人,所以就算有人知道並假借他的名頭也沒有好處啊!
而且吳兆錕失蹤時,呂言——的分身就在牢裡,他完全可以做到此事!
“你記得他的樣貌嗎?他是怎麼給你下達命令的?”
“他總是戴著一個大斗笠,打扮成漁夫模樣,我好像沒有看到過他的臉……他那邊若是有活,就會派人來賭場裡找我,然後我們會在城牆邊見面。”
“你從哪裡領到屍體,又把它們運到哪裡去了?”
“在城外,那天天黑以後,他讓我到城外,交給我打包好的車,讓我運到城內一個院子裡。那個院子裡沒有住人。”朱本初仔細回憶,末了還補充道。
嗯,確實和趙璇設想的運送方法類似。不過周實發現了一個疑點。
“你怎麼知道那車上裝的是屍體?”
“嗯?他告訴我的。”
這就奇怪了。呂言為什麼要告訴朱本初這個?既然這輛車上隱藏的屍體能夠騙過城門的守衛和來往的路人,應該也能騙過朱本初他們啊。就算是為了防止他們好奇去翻動車上的東西,只要嚴格警告他們,說車上裝的是毒藥,觸之即死不就行了?
為了保密,知道的人應該是越少越好,可知道內情的朱本初等人也沒有被滅口,甚至之後呂言還和他們頻頻接觸,就好像……
好像故意要讓朱本初把這個情報告訴別人一樣。
疑點不小啊……周實懷疑起來,幕後操弄者已經預料到會有人這樣盤問朱本初?那麼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名字如實報上?之前周實還以為這是讓手下聯絡自己的需要,現在看來他們聯絡的方式就是見面,根本用不到火中取字這麼高階的法門。
那人很可能是假冒的呂言,為的是混淆視聽,而且專門為了混淆知道呂言身份之人的視聽。
周實想著想著,身上的汗毛就豎了起來。知曉呂言身份、盤問朱本初的人,那不就是自己嗎?
這是別人給他下的套?
確實,自己三番五次打亂妖人的計劃,留下了不少蹤跡,被針對也是理所當然的。
問題是,自己暴露到了什麼程度?他們已經知道陰魂客棧的位置了嗎?那樣的話,豐德樓會成為襲擊的目標!
別慌,別慌,這個時代沒有無線電,敵人就算把朱本初當餌,他們也還不知道周實這條大魚已經咬了鉤。現在要做的是,抓緊時間帶著朱本初離開,不能讓他再落到敵人手裡!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喪門歡說:“事情比我想象的嚴重,我得帶著東家一起去見五爺。明天我給你送錢來。”
“好,好。”喪門歡有些愣神,他不明白周掌櫃的想法怎麼變得這樣快。
“大東家,我這就接你走,咱們動作快點……”周實把目光落回朱本初身上,發現他的頭又低了下去,“大東家,大東家?”
他好像昏過去了。
“你們下手太重了吧?”周實瞥了喪門歡一眼。
“呃,我手底下的都是粗人……”
沒空和他理論,現在必須爭分奪秒,就是扛也要帶他離開。周實上前打算將朱本初扶起來,原本架住他的兩個壯漢也鬆了勁,想把他移交。
周實扶住朱本初的肩膀。
朱本初的身體抖了兩下,好像恢復了意識。
朱本初抬起頭,瞪著周實。
朱本初的頭旋轉了一百八十度,頸椎斷裂,一雙大眼依然死死盯著周實。
什麼?
思維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卻採取了行動。周實猛地向後跳開,而離朱本初的屍體最近的兩名壯漢卻沒有這樣的反應。
一瞬間,從朱本初屍體內鑽出的兩根“鋼條”一左一右,將他們刺穿!
“呃!”他們根本來不及慘叫,就被貫穿胸口的“鋼條”奪走了性命。
周實這才回過神來,一腳踹開身側的喪門歡,讓他躲過飛射而來的另一根“鋼條”。
這時他才發現這“鋼條”的真面目,是一條不知有多長,從朱本初身體裡鑽出來的蜈蚣!
而整個頭顱被擰斷,倒著垂在胸口的朱本初已然失去了生命,但他的身體卻在瘋狂扭動,好像有無數蟲子在面板下噬咬!
又是一隻蜈蚣從他肩膀上飛出,一頭扎向上方,向地面鑽去。
周實根本來不及阻止,因為一條蜈蚣向他射來,逼得他不得不閃身躲避。
更讓他驚訝的是,這蜈蚣的身體極硬,就算用書碑手也不能切斷!
那蜈蚣的末節很快就消失在了天花板上。
“壞了……”
……
大約一刻鐘後。
“呵呵,魚終於上鉤了。”
男子手指發力,將手中的蜈蚣掐死,從城牆上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