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

馬路川流不息的車燈與兩側建築物裡透出的亮光,融在一起,給夜晚的林城增加了另一種繁華的色彩。

一輛黃色共享電動車“嘀嘀”兩聲後,被規規矩矩地放在了固定車軌上。

江橙剛從超市購物回來,兩手一左一右拎著兩大包東西。手裡半透明的塑膠袋上刻著商貿大廈的logo。

一股淡淡的菸草味,伴隨一兩聲輕咳,順著流動的冷風傳入江橙的耳中。

江橙抬頭,意外地看到黑色路虎車前靠站著的男人。

今天的傅鬱時穿著較為隨意,上身是一件淺灰色夾克式樣的羽絨服,下身配一條深色西裝褲,腳下是一雙黑色啞光休閒皮鞋。

頭髮隨意,有幾根蓋在額頭上方,倒顯得比實際年齡要小,眉眼也溫和了不少。

傅鬱時今天換了車,剛剛江橙是在車後走過,並沒有注意。

“傅總。”

聽到叫聲,傅鬱時的眼睛從左手拿著的手機上抬了起來,看向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一番。

“去購物了?”

江橙點頭,將購物袋順手放在馬路臺階上。

“怎麼不上去等?”

雪後的幾天,最是寒冷,尤其是晚上的風,刺骨的涼。

而此時傅鬱時的臉色微微有些泛白,江橙想起剛剛還聽到他的兩聲咳嗽。

“上去了,你沒在。”傅鬱時回道。

江橙突然想起,黎黎今晚過來借宿一晚,估計兩人剛剛已經見面了。

正想著,傅鬱時的右手伸過來,拉起江橙的左手,將她向身邊拉近一些,兩人一起靠在車前。

兩隻手一冷一熱對比明顯。

“我讓宇洋給你安排一箇中醫,這兩天你去看看,調理一下身體。”傅鬱時說道。

江橙低頭不語。

又是一段沉默。

馬路上的來回的車輛時不時閃一下大燈,忽明忽暗的燈光照在兩人身上,一高一矮,倒也和諧。

“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傅鬱時突然發問,低沉的嗓音略帶沙啞。

江橙心中一動,稍舒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傅鬱時,發現他也在看自己。

四目相對。

江橙一直認為,傅鬱時的眼神帶著漩渦,一不小心便會被他捲進去。

“我把你的衣服收拾了一下,抽空你讓人取走吧。”江橙聲音一貫清冷。

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傅鬱時右手力道緊了緊,然後放開江橙的左手,從上衣口袋裡摸出香菸和打火機。

伴隨“啪”的聲音響起,江橙的心也跟著顫了顫。

手上還殘留著傅鬱時的溫熱,江橙將左手伸進羽絨服口袋裡,想要把這種溫熱留的時間長一些。

“想好了?”傅鬱時吐出一口煙霧,又輕輕咳了一聲。

“嗯,要及時止損嗎!”江橙扯了扯嘴角,露出幾顆青白的牙齒。

傅鬱時眼神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便轉身走到駕駛座處,將車門開啟。

江橙以為他要走,自動退了幾步,讓開車頭的位置。卻發現傅鬱時並沒有上車,而是附身從駕駛座前方拿了點東西,重新又關上車門,走了過來。

“這個給你!”

傅鬱時將一個深色絨盒遞了過來。

“什麼?”江橙本能問道。

這是被琥珀吊墜給嚇怕了吧。

傅鬱時看著她警惕的小臉,被逗樂了,輕笑一聲。

“答應送你的禮物,收著吧。”

深色絨盒有手掌般大小。

江橙稍做猶豫伸出右手接了過來,當著傅鬱時的面將它開啟。

絨盒內躺著一隻女士手錶,淡粉的錶盤,純白的軟皮錶鏈,沒有其他多餘裝飾。

江橙一眼就喜歡上了。

“我很喜歡,不想退還給你了怎麼辦?”江橙臉部笑容放大,語帶俏皮。

“戴著玩吧。”傅鬱時看著她的笑臉,說道。

收起絨盒,江橙看了一眼時間。

“天冷,回去吧,別感冒了。”

傅鬱時從臺階拎起兩個購物袋,顛了一下,並不太重,便遞給江橙。

“嗯,你也是,注意身體!”

看著龐大的黑色路虎越野車匯入車流,駛離視線,江橙才轉身向單元門口走去。

開啟門,江橙看到黎黎穿著一身寬鬆卡通小熊連體睡衣,剛從浴室走出來,手裡還拿著毛巾擦著溼漉漉的頭髮。

“怎麼不吹乾了再出來,小心感冒!”

江橙換了鞋,將兩個購物袋放在餐桌上,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咕咚咕咚喝了兩口。

“沒事兒,習慣了!”

黎黎一面回,一面從購物袋裡拿出一包薯片,撕開包裝,盤腿坐到沙發上,吃了起來。

江橙喝了幾口水,便進了衛生間,從裡面出來,便看到黎黎半靠在沙發一角,看著電視吃薯片。

“你一個做媽的,怎麼都不知道給妞妞樹立一個好形象。”

黎黎被電視上的劇情逗樂了,嘻嘻笑了兩聲,沒接江橙的話,而是仔細看了她一眼,問道。

“哭啦?”

江橙收拾東西的手頓了一下,又麻利的將購物袋裡的東西歸類。

“風太大,騎電車吹的。”

黎黎配合著江橙的話看了一眼窗外。

“那你以後戴著眼鏡出門吧,別得了迎風流淚的毛病。”

說完,黎黎站起身,踱步到江橙面前,神神秘秘說道:“別騙我了,剛剛傅鬱時來找你,我說你去超市了,他就走了。你倆是不是遇到了?”

江橙點了點頭,手上動作未停。

“說清楚啦?”黎黎再次發問。

江橙鼻頭泛酸,低頭不語。

“哎!我說你倆這女幹情也是夠夠的,始於年底,終於年初,嘎嘣,夭折了!”

江橙被她的話逗樂了,拿起黎黎擦頭的毛巾扔了過去。

“你就當著妞妞的面,天天在家這麼說話?不怕教育壞了祖國的花朵?”

黎黎將最後一塊薯片放進嘴裡,雙手將包裝袋揉成團,準確地拋進廚房門口的垃圾桶裡。

“要不然,我會被明一剝奪了妞妞的教育權呀!”黎黎自嘲。

“那你真準備就住林城了?妞妞不要了?南極不去了?”江橙問道。

聽聞,黎黎小嘴撅得老高,跟妞妞一樣。

“那我能怎麼辦,明一好像在我身上裝了追蹤器,我除了在林城待著,便是回京都。否則一但被逮著,便就地正法!”

黎黎說完不忘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江橙知道,其實黎黎也就嘴上這麼說,不可能會長時間離開孩子,在林城也不過是散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