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早上六點多，整個世界都是朦朧的。
今日多雲，大霧。
七瀨戀騎腳踏車的速度較慢，路口是紅綠燈，時間還很早，等待的行人並不是很多。
綠燈行，她在抵達下一個十字路口的途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陳思璇並沒有發現她，低著頭，手裡拿著一根油條吃。
大概五六秒之後，她習慣性地抬頭看了眼前面的路。
低下頭的時候，一個熟悉的影子從她的身邊一下就閃了過去。
陳思璇甚至沒看清那人的臉，但她認出來了，那人是七瀨。因為見過七瀨的書包和她的腳踏車。
和昨天是一樣的，七瀨從她身邊經過時沒有打招呼，可能是沒注意到，畢竟這個時間段的路上都是穿著一模一樣校服的同學。
腳步漸漸加快，學校裡的走讀生本來就少，因此道路較為寬敞，一路暢通無阻來到校門前。
陳思璇朝小攤販那張望了一眼，一眼不夠又多看了幾眼，最後走過去在人群中又走了一圈。
出來的時候，她的唇角下彎，腦袋裡全是七瀨戀的影子。
今天的校門口不查手機，她非常順利的進入校內。
很快，她施施然地走上了高三二班的教學樓，樓道間人很少，沒有認識的人所以不需要打招呼。
到班級，陳思璇迅速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取出英語錯題本，開始看。
途中偶爾偷瞄一眼同桌。
七瀨的臉上，失去了一如既往的俏皮和元氣，取而代之的是散發著生人勿近氣場的撲克臉。
叮鈴鈴。
鈴聲一響，班裡的同學嘩啦啦的散開各自去各自的考場。
“七瀨。”
陳思璇扭過頭叫她，但是七瀨已經離開了教室。
“七瀨……”
陳思璇伸手朝她的背影抓了抓，幻想裡七瀨回頭向她微笑的畫面沒有出現，七瀨忽略了她。
沒時間思考了，陳思璇帶好文具，迎著走廊裡略冷的春風，去了考場。
大概是今天的風比較冷，坐在考場裡的時候，心也分外的涼。
上午考的科目是英語，陳思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教室的，總之回來之後沒有看到自己的同桌。
“陳思璇，一起去吃飯嗎？”
短頭髮自來熟的妹子王鈺見陳思璇就一個人，就走過來邀請她。
“嗯…”
陳思璇跟著王鈺去到食堂，也沒有看見同桌的影子。
在和王鈺一起吃飯的時候，整個人也顯得心不在焉。
“誒？你就吃這麼點啊？”
“嗯…在減肥。”
餐盤裡還剩大半的飯菜，陳思璇一咬牙全倒了，不是她浪費，她以前都能吃完的，只是今天食慾不振罷了。
“誒？你明明這麼……也不能說這麼瘦吧，你的身材明明很好。”王鈺目光從陳思璇頭掃到尾，伸手比劃出了一個S形弧度，“為什麼要減肥？”
“因為……”
話語突然一滯，並不是陳思璇找不到敷衍王鈺的藉口，而是她們已經回到教室了。
目光第一時間落到同桌的位置上，依舊是空空如也。
陳思璇心一揪，這樣的相處明明是最好的方式，七瀨做她自己的事，我也過我的生活。
不去刻意追求，不能刻意追求，像自己這樣噁心的人不配追求別人，只能藏好自己，不犯錯。
“……”
突然，陳思璇心裡竊喜了一瞬，她走到自己的課桌旁，滿心歡喜地拿起放在桌上的草莓味甜甜圈。
但很快，她把快樂壓下，朝王鈺無奈一笑，“七瀨每天中午都這樣，一個甜甜圈的熱量抵兩碗米飯呢。”
“她對你真好。”王鈺眼裡流露出羨慕之色，和土豪做朋友，真好，每天都有飯後甜點吃。
······
下午的地理和政史考完，陳思璇回到教室的時候，依舊沒有看到同桌的位置上有人。
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陳思璇拆開桌上的保溫袋，裡面是一共七種不同食材的關東煮。
陳思璇低頭咬著唇，一絲鮮血從唇上溢位。
她指尖攥緊，臉上的神情掙扎。
······
直到晚自習結束，陳思璇還是沒能等到七瀨的回來。
她拎著裝食物垃圾的袋子去校園垃圾場扔了，正準備把今天的問題留到明天去解決的時候，餘光瞥見了那間放著鋼琴的教室。
門上沒有掛名稱牌，因此不知道是一間什麼樣的教室，不過裡面竟傳來了鋼琴的聲音。
陳思璇輕輕走上前，透過窗戶，看到的是一位清麗優雅的女孩在彈奏鋼琴，旁邊站著一個氣質儒雅的中年女人。
女孩還是邊彈邊唱。
鋼琴聲聽起來有些生澀，但是能聽出來是一首從來沒聽到過的歌曲，女孩唱的還是日語。
很難相信，女孩那如櫻花一般甜美的嗓音，唱起這首未知的日語歌也特別有韻味。
好聽到讓人回味。
“七瀨……”
“嗯？”
悠揚的琴聲戛然而止。
七瀨戀轉過頭朝窗戶外面看去，什麼都沒有看到。
中年女人問道：“怎麼了？”
“我看到外面有人？”七瀨戀揉了揉乾澀的眼睛，“可能看錯了，今天就到這裡吧。”
“好，路上注意安全。”
“姚老師再見。”
禮貌道別，七瀨戀拿著一張曲譜快速離開教室。
等七瀨走後的幾秒，陳思璇從一旁的陰影裡走出來，沒有停留，收拾了一下心情便回家了。
回到了家，從包裡拿出了鑰匙，開啟了家門。
一開門，屋裡黑漆漆一片。
陳思璇有些不熟悉地摸著牆壁，摸索了一陣，還是靠手機照明才找到燈泡的開關。
她也沒有開燈，而是舉著手機默默走到客廳。
茶几上留著一張紙條。
＜思璇，媽媽今天晚上要去外地給病人動個手術，廚房裡有飯，你加熱一下就可以吃了，吃完就早點睡吧，不用等媽媽回來。＞
陳思璇把紙條揉成團，隨手丟進垃圾桶裡。
她也沒去廚房，而是徑直走進自己的臥室，無力地癱在床上。
淚水不爭氣的流淌而下，很快浸溼了潔白的床單。
明明白天還是互道早安的家庭，卻在一時之間分崩離析。
而那個罪魁禍首，就是什麼都沒做的陳思璇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