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血壓急速下降,病人幾乎休克,腫瘤引起出血性疾病。”

“實施藥物加持,推住血管加壓藥和液體,快速注入兩個單位的A型血。”

手術室內,那盞燈亮起,南言琛躺在冰冷的手術檯上。

「滴——————」

醫療裝置發出警告,心電圖變成一條直線。

“脈搏已經停跳,病人進入休克狀態。”

......

【手術中】

屋外開始飄雨。

十月的雪總是和雨糾纏在一起,雨絲纏繞著銀珠子,雪花藏在雨滴後。

司徒楠一行人趕來醫院。

一進來便看見坐在手術室外的南淮庭。

他一愣一愣,紅著眼眶抬起頭,望向不遠處的司徒楠。

“情況怎麼樣?”

司徒楠走到他身邊,坐在南淮庭的身邊。

這個男人,他身上有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司徒楠想不起來。

可冥冥之中覺得兩人之前一定很親密過。

他身上好聞的雪後松木味,和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

“進去三個小時了,醫生又進去一波人,還沒訊息。”

南淮庭的手裡拿著手術告知書,紙被他捏的皺皺巴巴。

“雲熙...不,司徒楠。”

南淮庭像是有什麼話想說,但又止住了,沒有說出口。

他吸了一下鼻子,鼻尖有些泛紅,連著眼尾那一圈染上粉色。

南淮庭的手止不住顫抖,抓著手心那張紙。

司徒楠猶豫片刻,還是伸出手,輕輕將他的頭撥過來,讓他靠在自已肩上。

小手輕輕撫過他的後背。

南淮庭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唇瓣也開始顫抖。

“雲熙...我好想哭...”

“那就哭吧。”

“可是我哭不出來...”

“可是,我哭出來了。”

他一抬頭,司徒楠滿臉淚痕,心臟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刺穿它。

在碰到他的一瞬間。

她的血脈中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用力撞擊著枷鎖。

砰砰砰,就像心跳聲一樣跳動。

鎖被開啟的一瞬間,情感一下噴湧而出,順帶著眼淚流了下來。

南淮庭低頭,哽咽地笑了兩聲。

她繃著臉,抬起頭不想讓眼淚再落下來,可怎麼都止不住。

“雲熙...剛剛護士讓我簽了手術同意書。”

他紅著眼眶。

“他們告訴我,南言琛不手術一定會死,但就算手術,風險也很大,可能也下不了手術檯。”

說話間,早已有眼淚從他的臉上滑落。

那是司徒楠的眼淚。

在她僅有的記憶裡,南言琛是她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

即使再忙,南言琛也會每天晚上回家,坐在她臥室的沙發上,抬眸望著她。

會問她,今天做了什麼,今天吃了什麼,今天心情怎麼樣。

那時候的她,並沒有察覺什麼。

她會跟他說,今天吃了土豆排骨,土豆太少了,排骨太多了。

她會跟他說,今天畫畫的時候,紙不小心割到手了,好痛。

她會跟他說,她想離開這裡。

南言琛只會一瞬不瞬盯著她的臉,燈光太暗,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他會說,好,以後就多買點土豆,排骨還是照樣。

他會把司徒楠的手牽過來,仔細端詳傷口,然後放在嘴邊輕輕吹氣。

但他不想她離開。

南淮庭喉嚨像是有什麼東西堵住,難受至極。

“雲熙,和他鬥了這麼多年,我幻想過無數次把他踩在腳下,但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

“原來,殺掉他讓他死,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

南淮庭將那張皺巴巴的紙展開。

家屬簽名處,黑色的筆墨被眼淚暈染開。

“只要在同意前面加個不,我就可以再也見不到他了,南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明明這就是我想要的,我夢過無數次想要打敗的哥哥。”

“可是...可是......”

南淮庭將頭埋在司徒楠的頸窩處,抱住她,身體止不住發顫。

“可是...我不想他死,我真他媽有病!!”

南淮庭不覺,身子抖得越發厲害。

“我突然發現...他好孤獨...這輩子沒有人站在他身邊過。”

“我是他唯一的家屬了,如果...連我都要殺死他...”

南淮庭哽咽到說不出話。

嘭——

手術室大門正上方,那盞紅色的燈熄滅了。

所有人都站起身,目光緊緊盯著手術室的門。

大門推開,穿著綠色手術服的醫生一波走了出來,面色沉沉。

主治醫師喊道:“南言琛病人的家屬是誰?”

所有人齊聲喊道:“我。”

司徒橋上前一步:“我們都是裡面那個老南瓜的家屬。”

“你最好把老南瓜的命給救回來,我晚上還要回去喝南瓜湯呢,沒了南瓜可不行。”

主治醫生撓頭:“我說認真的,現在不是喝南瓜湯的時候,到底誰是他的家屬。”

“我。”

南淮庭抹掉眼淚,篤定上前一步。

“病人在手術過程中,因腫瘤引起血性疾病,引起體內大出血,心臟停止跳動。”

“......”

所有人捏緊拳頭,臉色陡然蒼白下來。

南淮庭聽到這句話,差點跌倒,幸好司徒楠在身後扶住了他。

“老南瓜...死了?”

司徒橋難以置信開口道,聲音虛弱至極。

“所以,他還是...走了?”

南淮庭紅著眼,強壓住唇角的顫抖。

相對於眾人,醫生的反應堪稱平靜,平靜的海面沒有一絲波瀾。

他毫無波瀾說道:“老南瓜死沒死我不知道,但南言琛先生的命暫時保住了。”

所有人立馬鬆了一口氣。

“我說的是暫時。”

所有人又提起一口氣。

“你們家屬應該很清楚,他的病很複雜,病因不詳,又是罕見的細胞瘤。”

“這一次的大出血是止住了,但他的身體承受不住第二次。”

司徒楠的憂傷融入眼底:“真的沒有方法治療嗎?”

主治醫師淡漠無瀾回答道:“有,但風險極大,幾乎和賭博一樣。”

“生死二八開,生二死八。”

“而且副作用很大,會喪失大部分記憶。”

身後,南言琛才從手術室裡被推了出來。

他的臉上,甚至已經戴上了呼吸機。

南言琛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