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眼睛,他的全部細胞,都像剝離了他的身體,完全不受他的控制,手腳神經質般地轉動輪椅,向他們走去、、、
靖相侯府前的打鬥還沒結束,阿蘭以一當十,但對方也不是吃素的,要想速戰速決也是不能。明珠拍了拍阿蘭的肩膀,示意她把他放下,阿蘭領會到了,小心地把明珠放在樹邊後,又哇哇哇地跑向對方,像不知疲倦的車軲轆一般。
“咯吱,咯吱、、、”輪椅轉動。
明珠抬頭,瞬間,全身的血液像被抽乾一樣,蒼白如鬼,她拼命用力,才不致跌倒,但也是連退兩步,靠在了樹上!
“咯吱,咯吱、、、”輪椅仍然在轉動。
幾個黑影看到後,剛開始是怔住了,都在疑惑:他怎麼來了?大宣最年輕的將軍-孟燁齊!千凌閣五閣虎老大!每一個銜頭都如雷貫耳,能炸他們個粉碎!
所以,最開始,有幾個人心生膽怯,倒退了幾步。
但有幾個卻是在定了定神後,顯示出了鄙夷:縱然那麼厲害,但也成了過去,現在嘛,殘廢一個,怕什麼鬼!
所以,幾個人又在慫恿中,繼續開打!
燁齊毫無表情,仍然轉動著輪椅,“咯吱,咯吱”,碾在地上,也一聲聲的,敲在所有人都耳朵裡。
用語言都無法描述此時明珠的心情,她心裡早就知道他的腿是怎麼一回事,但早就知道,並不表示她就能接受眼睛所看到的!
如此直接,在她還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就如此直接地展現在她面前!
來到這個世界,她所認識到的最氣宇軒昂,英氣逼人的男子,除了眼前的人,沒有第二人!可是,就是如此這般的人,卻是坐在了輪椅上!而罪魁禍首,就是她-鄭明珠!
過往所有的安然,在這一瞬間,被擊得蕩然無存!
鄭明珠,你都幹了些什麼?你怎麼能那麼殘忍?你怎麼還能笑著生活?笑著吃飯?笑著睡覺?活該你被打如十八層地獄、、、
一時之間,她窒息般的靠在樹上,看都不敢看他。
只有斗篷的抖索出賣了她此時的心情。
明珠看著地下
燁齊盯著只露出下巴的明珠
兩人之間,靜默成了一方天地,完全無視他人的一方天地!
黑夜裡,誰都沒有發出聲音,兩個黑影不自量力地摸了上來,燁齊看也沒看,就一個揮手,“剎”的一聲輕響,劍出鞘,即刻,兩個黑影到在地上翻滾,旁邊,是兩個斷了的手臂。
後面的黑影這才驚駭到了,知道踢到了鐵板,再不敢上前,微縮著,觀望著!
燁齊心裡混雜著痛心、狂喜、焦燥、狠厲、、、如此複雜的心情,如一個瀕死之人,突然被救活,一時百感交集,說不出話來。
但手上卻是沒停,輪椅仍然嚮明珠的方向轉去,明珠像被人施了定針術一般,心裡在叫囂:“快走!你沒顏見他!”一方面,又想留下來,好好看一看他。
突然,燁齊向前發力,疾風吹過,樹葉一陣東倒西歪,明珠頭上的斗篷緩緩而下,只是--
燁齊定睛一看,裡面竟還戴著面紗!
可是那眼睛,那如繁星,如精靈,能把人溺死在裡面的眸子,此時,定定地望過來,一眨不眨、、、
“燁哥哥-看著我的眼睛,我看看你說沒說謊?哈哈哈、、、”銀鈴般的笑聲,讓他無奈,卻又潤貼無比,
“木木-你就不能笑一個嗎?真是木木!木頭人!”嬌憨的聲音,總是讓他欲罷不能,縱使罵他,他也甘之如飴。
“燁哥哥,真不敢相信,我們竟是定了親的!”
“你,你不高興嗎?”燁齊心頭一緊。
“那也不是!就是、、、燁哥哥,你會一直對我好嗎?一直哦”
“一直!”燁齊毫不猶豫。
“切!答得那麼快!沒有誠意!一直有多久?永遠有多遠?”
燁齊無奈,這毫不猶豫還不能了都?他求饒地看著她。
“好吧,那我最後問你:無論我貧窮還是富有?無論健康還是疾病?你都會對我好,對嗎?”
問這話的時候,燁齊感覺這時候的明珠完全不一樣,臉上閃著說不出的虔誠的光,特別神聖的那種!
頓時,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感漫了上來,他拉過明珠的手,宣誓般的說:“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無論健康還是疾病!我都對明明好,不離不棄,始終如一!”
明珠笑了,眼裡是晶瑩的光。
、、、
無論貧窮還是富有
無論健康還是疾病?
他都會對她好!
、、、
燁齊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他晃了晃頭,自嘲地笑!今時今日,他們之間,還需要“好”於“不好”嗎?
還有必要嗎?
她都當眾承認跟他退親了,那場羞辱,至今歷歷在目、、、
燁齊閉了閉雙眼,待得睜開,只見阿蘭一陣風似的竄了過來,燁齊暗叫一聲:不好!
但已經來不及了!
阿蘭已經抱起明珠,在樹上一點,迅速地沒了身影!
倫江急道:“主子,要不要追?”
燁齊面色灰灰,說:“你追不上的!”
如果不是剛才已經施了內力,雙腳已到極限,要趕上阿蘭,也是分分鐘的事情,只是、、、他捶著輪椅,青筋畢現。
就這麼走了?
走了?
可是,她真的來過嗎?
是在夢裡出現的吧?
燁齊如夢似幻:“倫江,你也見到了,是嗎?不是夢吧?”
倫江心中痛急:“主子,屬下看得真真的,就是她,沒錯,就是、、、郡主!”他暗恨自己沒有幫忙留下郡主,明明主子那麼想見,做夢都想見,自己卻是因為心存怨念,一時也沒有想過要留住她們!
真想擂死自己!作為屬下,有什麼資格心存怨念?要怨也是主子有怨,是主子們的事情。再說了,主子只是表面上有“怨”,其實明眼人都看出主子一直在思念郡主,哪怕郡主做了錯事,害得主子成了這般模樣,但是,他就是知道,兩年來,日日夜夜坐在“念君歸”亭子裡的主子,是愛慘了郡主的!
唉!自己這算什麼合格的侍衛?不能為主子分憂的人不如撞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