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信大將軍府

將軍夫人鄧氏正跟侄女鄧子苓說著話,眼睛看著奶孃喂著兒子,碗裡的雞蛋羹還有一半沒有吃完。

“忠兒,聽話啊,來,孃親餵你”奶孃忙遞過碗。

但小孩把頭一偏:“我不要!娘,我都多大了,還吃雞蛋羹”

七歲的小男孩肥嘟嘟的,嘟著嘴:“偏你每天都要給我來一個,我不吃了,我要找大哥哥去”

在他眼裡,大哥哥是這個世界最厲害的人,雖然對他不苟言笑,但絲毫不能減輕他對大哥哥的崇拜,這個崇拜超過了爹爹,因為在他的印象中,爹爹忙到整日不見影,縱使回到家,也是沉著臉,對他不假辭色,他見到如老鼠見到貓一樣,有多遠躲多遠。還不如這個只要在家,就會陪他玩的大哥哥。

說完,就蹦蹦跳跳地向外面跑,嚇得奶孃和下人好一陣追,雞飛狗跳似的。

鄧氏十分無奈,複雜地看向兒子的背影:‘哎,你慢點、、、’

聲音如風,忠哥兒早不見身影。

鄧子苓看著姑媽這個眼神,神色一動,細聲細語道:“姑媽,表哥剛從戰場回來,不日還有賞封,這時候應該去問候問候?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姑媽。”

鄧子苓是她孃家大哥的女兒,她大哥是老鄧家最有出息的人,是十里八鄉唯一一個秀才,鄧子苓好歹也可以稱上是讀書人家的女兒。

她看著侄女,心裡非常明白她的心思。但她知道這是侄女的痴心妄想,雖然鄧子苓生得也是挺清秀的,但跟明珠郡主站在一起,那簡直是雲泥之別。上凌燁齊是何等人物,連正眼都不看她的。她知道侄女的心裡有點怪怨她,可是幾年前,她也幫忙出過力啊,為她探聽燁齊的行蹤,製造見面的機會、、、讓燁齊對她這個母親更是厭煩,更可怕的是連老爺都發了火,那是她至成親以來最大的爭吵,甚至連“下次再算計燁齊就休了你!”這話都說出來了。嚇得她做了兩年的鵪鶉,才算慢慢平息了。

子苓怎麼就總看不清事實,非的一股腦撞上去不可呢?明知前面是死路,也要去?是什麼個道理?

良久,她到底還是說了句:“這樣吧,廚房裡還燉著燕窩,料想也是好了的,你幫我送到‘雲濤居’,再帶你弟弟出來,別吵著你表哥”

鄧子苓強壓住歡喜,屈膝道:“是”

鄧氏暗歎一聲。唉,隨她去吧,多碰幾次壁也好。

還沒到雲濤居,就聽見忠哥兒尖聲大笑,那才是屬於七歲孩童的笑聲。鄧子苓正想往大門走,就被攔在門外,倫湖擋在外面。

鄧子苓知道燁齊的江、河、湖、泊四個侍衛脾氣大、武功高,絕對不會去觸黴頭的。她柔聲對倫湖說:“姑媽燉了燕窩,讓我送來,還有就是,忠哥兒在這嗎?我來找他,讓他打擾到表哥就不好了。”

倫湖暗暗翻白眼:這不廢話嗎?只要是有耳朵的都聽見了忠哥兒的聲音。要是隻是送食物,倫湖還能擋在門口,可是還說來看二少爺,那就不好判斷了。

主子說過,閒雜人等不得入內,這子苓姑娘是妥妥的閒雜人等,要是被明珠郡主看見、、、倫湖打了顫,他遲疑的說:“這、、、”

“我就在這院子裡等忠哥兒,絕不打擾表哥”

說話間,已經閃了進來。院子裡,只見忠哥兒被燁齊抱住,從一顆樹上飄了下來。看得鄧子苓是瞠目結舌。

“哈哈哈,好玩,太好玩了,大哥哥,我還要!”忠哥兒像樹熊一樣,趴在燁齊身上就是不下來。

“表哥”鄧子苓柔柔的聲音傳來,燁齊只是抬了下眉,幾不可見地看了看倫湖,倫湖哭哈著臉。

“哦,是這樣的,姑媽說這是剛剛燉好的燕窩,要趁熱吃,要我順便帶忠哥兒回去。”鄧子苓很有眼色的說。

“知道了”邊說邊從倫江手裡接過溼毛巾擦手:“聽到沒?忠哥兒,回去了”聲音透著不容置疑。忠哥兒耷拉著腦袋,幽怨地看了看大哥哥,但見他無絲毫的妥協,就嘟著嘴跟在了鄧子苓的身後:“那、、、大哥哥,我明天還來”

到底,燁齊還是點了點頭。看在父親的份上,加上忠哥兒本性純良,他還是很喜歡他的。

說起來兩年前,他就知道了自己不是鄧氏的親生子,那時鄧氏在他有限的回家時間裡手段繁雜的算計他,他煩不勝煩,便派暗衛盯了鄧氏、鄧子苓姑侄倆的稍,沒想到盯來一個真相。姑侄倆在房間裡說了兩句話被倫江聽到了--

“到底不是自己親生的,怎麼都養不熟”

“啊!”一個壓抑的尖叫。

“小聲點!千萬別說出去!我嫁過來的時候他就在了,兩歲多,聽說他娘得病死了、、、”聲音越來越小,幾至全無,倫江便離開了。

在知道事實的那一剎那,他沒有特別的感覺,就好像多年的猜疑得到證實一樣,甚至感到心裡那塊沉重的石頭落了地。

世界上萬事萬物都是有跡可循的,小孩子的感覺是異常真實的!因為年齡小會感到委屈,是不是他做錯了什麼?讓母親討厭他?他便力求自己做得完美,無論是讀書還是練武,都是勤奮得令人咋舌,用二弟琢萬的話來說就是:“高山仰止”!

但令燁齊遺憾的,無論他怎麼做都得不到鄧氏的一個愛憐和鼓勵,雖然父親孟大將軍一如既往地溺愛他,但始終欠缺的母愛還是令他意不平。

年齡漸長後,他知道的事情越來越多,鄧氏裝得再親熱都好,他都能一下感覺到。

對於鄧氏,明珠總會用鄙視的口吻說:“什麼孃親?心腸如此冷硬?配?”

這是明珠的特色語言,燁齊也不知道明珠是從哪裡學來的,那個櫻桃小嘴裡吐出的不知是“配”還是“呸”,都讓燁齊覺得無比熨帖。

其實,明珠命運跟他很相似,自小明珠就被父親告知:母親不是她的親孃,是她的姨媽。她的孃親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得,這不就是“死”了的習慣用語嗎?她覺得很氣餒,前世就很早沒有親孃了,這一世也是如此,難道,她天生就沒有親孃緣?她不知道父親為什麼在她那麼小的時候就告訴她真相?就不怕她崩潰?也不怕她長歪?

她甚至不敢再問下去:“那母親什麼時候回來?”

好在,十年後,父親自動給了她答案,還真的不是死了的意思,人還活著!她異常高興,雖然,事情的真相令她瞠目結舌,甚至、、、讓她山崩地裂。

相似的家庭讓他們倆更加貼合,明珠覺得燁齊比她還苦逼,最起碼她知道母親不是她親母親,不是親生就不是親生,談不上什麼委屈不委屈,尚算能理解。而燁齊不是啊,一個親孃怎麼能這樣冷酷無情呢?

當然後來,當她知道燁齊的身世後,才知道這個鄧氏也不是他的親生孃親,她對天長嘆,再冷笑兩聲,最後來一句還沒忘記的英文--買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