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玉凌宮雖然修復了,但卻息息無聞,空氣裡似乎還有焦土煙火的味道。瑾王心在撕裂般的痛,痛到不得不要展鯤扶著他。
他摸索著向前,這裡是正殿,她常常坐在那,打理日常的地方。再到後面,是臥室,也是他第一次來的地方。
當時,他覺得來到了仙宮,面前這個美麗的溫柔似水的女子應該是仙女。
他何德何能,他全身汙垢,遍體鱗傷,竟然被仙女抱在懷裡,而這個仙女竟然掉著眼淚:“四皇子,可憐的孩子,從此我們相依為命吧!”
從此我們相依為命吧!
從此我們相依為命吧!
從此我們相依為命吧!
就這樣的一句話,落在了他的耳裡,心裡,骨裡,從此跟著他的血,一齊在他的身體裡奔流!
就因為這句話,父皇開始正視他,也知道了他受到諸多的虐待。接下來,佳嬪被罰,他,元翱煒也正式轉到玉貴妃的名下,從此,他叫她母妃,他貪婪地享受著她的溫柔,她的擁抱和親吻,無可救藥,徹底淪陷、、、
年少敏感的他知道母妃一點都不喜歡父皇,相反還很恨他!可是又不得不虛與委蛇,每次父皇來了後,母妃都如喪考妣,可是,父皇深愛母妃,已經到了後宮皆無,獨寵一人的地步!
他想盡辦法,打潑無賴都用過了,都無法阻擋父皇的步伐。他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母妃愈發憔悴,度日如年而毫無辦法。
那幾年他也跟著度日如年,特別是當母妃抱住他全身顫抖,痛哭流涕,在他身上尋找力量時,他甚至產生了大不孝的想法:為什麼父皇不生病?為什麼他不死去?
“母、、、妃!都是我不好,現在才來看你!我就是一個懦夫,一味的逃避,逃到現在,連退路都沒有了才自知。從今以後,我發誓,我不會這樣了,我會跟珠兒一起,勇敢面對!我答應過你的事,一定不會食言!如果我僥以天幸,定保珠兒榮華富貴,一世平安!如違誓言,天打雷轟!”
瑾王跪在黑暗的一角,在心裡默默地呼喊。
突然一陣響動,瑾王才站起來,問:“怎麼回事?”
“回主子,剛才有人走過,看來已經看到了我們。”
“無妨!”瑾王毫不在意地說
展鯤想想也是!再怎麼說,瑾王也是玉貴妃的義子,來故居探望,很正常,相反,如果不來,反而是令人猜疑了。展鯤想通這層,抹了抹額頭上的汗。
“什麼時辰了?”
“申時過半”
“好,準備出發。 ”
此時的皇莊門口,也是人聲鼎沸。所謂的“梅花宴”,倒也有應景的半坡梅花林。不知哪裡引進的品種,有醬黃、宮粉、灑金、品字梅、小細梅等等、、、
遠處有雪,近處有梅,當真是驗應了了那句: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有些性急的人已經在梅花林賞梅了。而那個最佳的觀景臺上,才子們都開始了搖頭晃腦,或是吟詩作對,或是潑墨揮毫了。
明珠跟欣兒一起來的,下車時,交代了弟弟衛鑑幾句,便讓他安心地離去。衛鑑確實有侯府世子的穩重和擔當,一路上及其貼心和周到,令明珠很是滿意。
丫鬟們一律不能進去,思梅思竹就此跟主子們分開。明珠和欣兒說說笑笑,把貼子拿出來檢查後,就順暢地走了進去。兩人都是容顏嬌妍,並不輸那半山的梅花,馬上就引起了眾多的目光。再加上,兩人都是京都的話題人物,有些人更是指指點點起來。
“看見了嗎?那就是明珠郡主。”
“哦,看見了”
“嗯、、、拋棄了未婚夫後又找上門去、、、也就她的臉大、、、”
“對,不知羞恥!”
“上凌將軍哦,什麼女子不可以要,怎麼偏偏就、、、”後面未竟的話語沉了下去,卻是更令人遐想。聲音雖然小,卻也能聽得見。欣兒臉色都變了,抓住明珠的手都格外用力。
這兩人一哼一哈,怎麼回事?是死黨,還是姐妹?
明珠臉色絲毫不變,就這個程度的語言攻擊,對她是撓癢癢。想她自小就在波譎雲詭的皇宮長大,什麼情況沒見過,什麼話語沒聽過。
就是可憐了欣兒,十多年深閨生活,被嚇成這樣也屬正常。但既然夢姨放心讓她跟自己一同赴宴,心裡的想法,明珠是知道的。人生的道路還那麼長,父母親不可能永遠在你背後,有些風雨註定要自己去品嚐。
明珠拍了拍欣兒的手。她知道自己的風評差,但不知道差成這樣!
想不到那聲音只是小聲了一下下,很快又響了起來:“看見了嗎?跟那個一起的站著的是、、、”
聲音裡帶著炫耀,還有鄙視。只不過,還沒等話說完,旁邊有一嬌俏的聲音說:“哇,那女子好漂亮!跟郡主一樣、、、”
“漂亮什麼呀?一個結巴,再漂亮又有何用?”
“就是!建寧伯府一個不受寵的棄女!破落戶一個,跟她娘一起十多年躲在伯府,混吃等死、、、”
欣兒這下全身顫抖,眼眶發紅,雖然強忍著,但雙腳卻是無力,勉強靠著明珠。
明珠這下火大了!老虎不發威,還以為是貓啊?她雖然沒有像弟弟初曦那樣當成紈絝,但也在京都上層圈很豪橫的人!也就這兩年,哈!什麼時候,阿貓阿狗都可以踩在她身上了?踩她就踩她,她也不屑去計較,但竟然還踩著欣兒和夢姨!真真是叔可忍,嬸都不能忍了!
“欣兒!堅強!你現在如果被擊垮了,那她們就成功了!收起你的眼淚,我們的眼淚很珍貴的,對那些人掉眼淚不值得!”
欣兒這才逐漸平靜,她點點頭。明珠看得她這樣,才安心地朝說話的那邊望過去,那尖酸的聲音,果然匹配了一個尖酸的臉蛋,那女子全身上下沒有幾兩肉,卻是穿著“輕、薄、透”的單衣?
哈,在這哈氣成冰的日子,竟然穿成這樣?也不怕凍成殭屍?旁邊的那個女子有著很相似的面容,衣衫略多了一點點,但也單薄。
明珠想起來是誰了,威名侯府的兩個庶女:曹碧芳、曹碧榮!哦,對了,是衛爹爹夫人曹氏的侄女,鑑哥他們的表姐妹。說起來還沾親帶故的哈!
她這一個含著寒氣的眼神掃過去,曹碧芳和曹碧榮立馬打了顫,曹碧榮有點後悔,不該什麼都說。似乎這下才想起面前的女子不是她們可以隨便說的。
“你,還有你-”指著姐妹倆,故意裝作不認識,繼續說:“是什麼東西?”
圍觀的人群一片抽氣聲。
曹碧芳曹碧榮刷地紅了臉,曹碧芳挺了挺胸膛,似乎這樣能增加自己的勇氣。可是,話到嘴邊,看到明珠的冷冽的臉,又不知道說什麼,只:“你!你--”
“哦,你們不是東西,是人!呵呵,怪我,嘴快!太快了!”明珠好無誠意的道歉:“請問兩位姑娘,尊姓大名?家住何方?”
嗨,這文縐縐的話語,差點沒讓自己酸掉了牙齒。
曹碧榮忙說:“我們是威名侯曹家,我和姐姐、、、”說到這,語氣有點遲疑,因為一個姑娘家的大名是不能夠在大庭廣眾下宣諸於口的。
明珠也不逼她,揚聲說:“哦!難怪了,張口人家破落戶,閉口人家混吃等死,原來是鼎鼎有名的京都大戶威名侯府啊、、、”聲音還拖得長長的。
這下,人群就不厚道的笑出了聲,只要是京都人,誰不知道,京都最破落戶的就是威名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