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帷這話的意思就是說,他對蘇家的姑娘是單相思,而且他並不強求,只覺得娶妻應該娶蘇家小姐這樣的人物罷了。

不過雖然他說的話委婉含蓄,但在場人都是心照不宣。

刨根究底,意思還不是喜歡蘇家的女子麼。

那蘇二小姐已經被賜婚,自然不會是指她,那肯定就是蘇家的四小姐了呀。

“蘇大人見諒,這臭小子在外頭野慣了的,今日還沒喝幾杯就開始胡言亂語了,下官回去一定好好收拾他!”

沈赫趕忙站起來,對著蘇毅拱了拱手,而後一巴掌拍在沈千帷的後腦勺上。

“還不快向蘇大人道歉,說的什麼渾話。”

“疼,爹你輕點。”沈千帷抬手摸摸後腦勺,裝一副小愣頭青的樣子。

而後又對蘇毅行禮,“請蘇大人見諒,晚輩失言了。”

這會子他自稱又換成了晚輩,蘇毅自然是更不好發作。

本來就不好說嘛,他要是一較真,反倒顯得沈千帷和蘇家的姑娘正有什麼似的,所以這會兒就只得做大方模樣,笑著擺手。

“言重了言重了,何談失言得罪,不過是我們諸位在一起說說閒話嘛。”

這一句也是蓋棺定性。

把方才沈千帷的話全都定義為閒談,既然是閒談那就當不得真了,只能聽聽就算了。

而沈千帷也自然見好就收,也笑笑不再繼續說,似乎他方才的確只是忽然有感而發。

畢竟,把老丈人逼急了,還怎麼追他姑娘嘛。

況且今日這一番話,只是沈千帷故意說來試探建寧帝的。

是了,下午在府裡因為嚴氏的幾句話,沈千帷心裡可咯噔了半天,直到方才他句句提起蘇家姑娘時,建寧帝面上不見任何異樣,他才放心些許。

不過沈千帷心裡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要是建寧帝真的看中了蘇珺寧,那他就直接先一步上門提親去。

哪怕小丫頭最後再和他退婚,另嫁他人,也不能是建寧帝這種年紀能當他爹的老頭。

接下來,建寧帝的一句話算是更打消了沈千帷的顧慮。

“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蘇家的小丫頭朕是見過的,才貌雙全,古靈精怪的,得虧是朕沒有女兒,否則這女兒到了年歲,談婚論嫁的,朕怕是要和蘇愛卿一樣捨不得啊。”

如此一說就是把蘇珺寧當晚輩看的心理了,沈千帷是一顆心終於徹底放了下來。

而蘇毅這邊,他還不知道中秋晚宴的事情,所以對建寧帝的誇讚趕緊站起來謝恩。

“皇上謬讚了,小女性子頑劣,要是皇上膝下有公主,必定是天之驕女,儀態萬千,皇上自然是捨不得掌上明珠的。”

“嗯,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樣的。”

建寧帝溫和道,末了又忽然提起。

“不過朕雖沒有親女兒,嫡親的侄女兒倒是有,可惜靜淑那丫頭車馬勞頓,太疲累了,不然今日也好領出來給眾愛卿見見,也好給朕這侄女兒,擇個好夫婿啊。”

這個靜淑就是指豫王的嫡女夏靜淑了。

看建寧帝一副慈愛長輩的樣子,若是不知道內情的,當真要以為建寧帝多疼愛這個侄女了。

所以這會子眾人就心照不宣的隨意附和了幾句,無外乎贊建寧帝慈愛心腸,就把這話題給揭過去了。

慶功宴順利結束,赴宴的大臣都喝了不少酒,建寧帝都有些醉了。

蘇毅酒量不是很好,也是微醺,沈赫倒是酒量好,但是架不住他剛立功升官,許多人灌他,就是徹底喝醉了。

所以出宮的時候,完全是靠沈千帷架著的。

出來後,入宮赴宴的馬車都是停在一處的,而恰好,沈家和蘇家的馬車就挨著。

蘇毅剛走到車邊上,還沒上車呢,忽然就聽得後頭傳來一陣男子渾厚又夾雜著濃濃醉意的聲音。

“親家公,留步,留步!”

趕車的蘇家車伕往後瞄了瞄,就見一壯碩的中年大漢被一位俊逸青年攙扶著,正往這邊來。

“老爺,那位大人,似乎是在叫您。”車伕不大確定道。

蘇毅蹙了蹙眉,轉頭望去。

發現果然是沈家父子兩個,頓時臉都黑了。

而沈赫此時已經醉了,見蘇毅回頭,又趁著酒勁兒高聲喊了一句。

“親家公唔唔唔...”

這聲兒一喊出來,就被沈千帷捂住了嘴。

“爹你亂喊什麼呀,回家回家。”沈千帷額頭冒黑線。

他都不敢喊岳丈大人呢,自家老爹就直接喊親家公了,到底是老子比兒子狠。

而這邊,蘇毅發現是沈家父子後,一甩袖子,就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

邊上車還邊訓斥車伕。

“好好當你的差事,瞎說什麼,快點回府!”

車伕低著頭忙小聲應了,趕緊套馬離開。

而這邊,沈赫被捂住了嘴,還在含糊不清的喊著什麼,最後被沈千帷和車伕合力才給塞進了馬車裡頭。

蘇毅回府後,去了崔氏屋裡坐下就氣呼呼的把今天在宮宴上的事情給講了一遍。

“無禮無禮!這父子兩個人實在是太無禮了,一個當著皇上的面兒說娶妻當娶蘇家女,一個竟然...竟然在宮門外,喊我親家公!”

崔氏聽著丈夫的話,倒是不見怒氣,笑著命羅媽媽去端醒酒湯來,又拿了溼帕子過來給丈夫擦手。

“老爺今兒未進宮前還和我提起,說沈家父子二人都是真性情的,不拘小節的豪邁之人,比九曲心腸的文官相處著要舒服多了,這會兒怎麼又這般惱恨。”

“那是因為他們,他們竟敢惦記我的寶貝女兒!”蘇毅重重哼了一聲。

崔氏勾唇,在他身側坐下來。

“寧兒是優秀的姑娘,有愛慕追求之人很正常啊,只要發乎於情止乎於禮,倒也無傷大雅,老爺是太緊張了些。”

蘇毅看自家夫人一眼,還是不高興。

“那也不能宣之於口啊,多羞煞人也。”

“為何說不得,老爺可還曾記得我年輕時候,應天書院可不少學子就是明著寫詩贈予我呢。”崔氏勾著唇角,溫柔的看著丈夫。

這一說,蘇毅就有點啞火了。

將擦過手的帕子往桌上一放,嘟囔道。

“姑娘家太出眾也叫做父母的擔心。”

說了這會子話,羅媽媽把醒酒湯也端過來了,崔氏接過,遞給丈夫,才趁著丈夫喝醒酒湯的這會兒,說了說中秋宮宴的上的事兒。

“所以,我猜著那沈家小子也是擔心皇上對寧兒有意,所以故意試探,倒是個膽子大的,看著是真心喜歡寧兒。”

蘇毅聽了,面色才慢慢嚴肅起來。

“有這樣的事情,你怎麼沒早點與我說。”

“還不是寧兒寬我的心,說皇上肯定對她無意,老爺你回來了就疲累的很,我哪裡顧得上說這些。”崔氏道。

蘇毅哼了一聲,“那這個沈家小子還算是有些心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