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找誰?”吳鳳琴捏著兜裡的手機,她有種對方來者不善的感覺。
“嗯...稍等我看一下。”婦人慢吞吞地取出手機翻找著什麼。
“我要找...”她扶了下眼鏡,一字一頓,“陳,山,青。”
“額?”吳鳳琴思索了片刻,“陳山青?”
“是的。”
“不好意思老人家,我好像不認識你說的這個陳山青。”
“這裡...不是小吳小炒嗎?”婦人打量著店面。
“額我家確實叫小吳小炒,我就是這的老闆,但是我確實不認識什麼陳山青,您是不是找錯重名的地方了?”
“重名...”婦人按了按額頭,“不好意思,我可能得找人確認一下。”
“啊沒事的,我覺得應該是弄錯了。像這種店名很常見,像我們這邊原來有個老張五金店,但是走不出幾條街也有個老張五金店。”
“沒人接...抱歉啊,我能不能在這坐會?”
“當然了,您坐就行...稍等啊,我給您倒杯水。”
“好,謝謝你。”
“客氣了。”吳歡琴端來杯子給婦人倒了杯水,“就只有白開了,您湊活。”
“謝謝。”婦人接過水杯再次道謝。
“那我就先不招待您了,我還得趕著把店裡打掃打掃。”
“好。”
婦人抿著茶看向街道,從剛才開始街道上就有些吵鬧,似乎是由於車輛太多導致交通出現了問題,有幾個司機下來指揮別人結果產生了爭執。
吳歡琴掃完地後把掃帚丟在門口,去後廚洗了拖把出來。店裡的地面是老舊的瓷磚,地紋和裂痕裡沾著粘膩的油汙,拖起來有些費勁,她攥著拖把一下一下鏟過地面,髮絲被汗水黏在額頭上。
“好多人啊。”婦人輕聲道。
吳歡琴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街道,幾名司機正在旁人的勸阻下分開回到了車上,紛亂的車流緩慢地動了起來。
她把髮絲撥到耳後,喘了口氣繼續拖地。
“老闆這麼早收拾,今天不做生意了嗎?”
“是的哈哈,但不是今天。”吳歡琴杵著拖把直起腰來,“我不是和您說我要搬店面了麼,就是今天搬,我等會收拾乾淨這店就準備關掉了。”
“哦。”婦人點點頭,“是漲租金了嗎?”
“那倒不是,這裡租金挺便宜的...比我新找的那個便宜。”
“那怎麼就要搬走了?”
“害,您瞧這街上,不全是要搬走的人嘛。”
“是,我剛剛也奇怪呢,怎麼這麼多人搬家。”
“因為這邊就要全部拆掉啦。”吳歡琴走到門口指了指一旁的大門和傳達室,“就這塊地方,這個小區和我們這片街道,全都要拆掉啦。”
“拆掉?”婦人微微一怔,“為什麼要拆掉?我好像很久沒有聽說過哪裡要拆遷了。”
“好像是說因為發現我們這塊區域的地裡什麼...好像是什麼地質問題還是什麼的,不好意思哈哈我沒怎麼唸書,聽不太懂他們講的什麼,反正大概就是我們這塊地有問題,繼續住可能有風險,就準備拆掉了。”
“這樣啊...那你們住哪?”
“政府分配。”吳歡琴笑笑,“隨機的,分大就大,分小就小。”
“那好像不太公平。”
“政府安排嘛...好像說如果不滿意的話可以申請補貼啥的,不過也沒多少就是了。”
“哦,這樣...”
“現在著急忙慌走的基本都是分配的好的。”吳歡琴輕嘆口氣,“還有好多人不肯走,這倆天舉著喇叭和橫幅去抗議,但是被趕了,我聽說他們準備就在家裡待著不走,等政府的人上門協商再說。”
“沒用。”婦人搖頭。
“害,是沒什麼用,我們也做不了什麼。”吳歡琴又拖起地來。
“你也住在這嗎?”
“嗯,拆遷的期限還有幾天,所以我就先把店搬了。”
“不容易。”
婦人的手機響了一下,似乎是收到了簡訊。
“話說回來您的朋友回覆了嗎?是不是地址弄錯了?”
“嗯,他剛給我回復。”婦人微微頷首,“他說...地址沒錯,就是這家小吳小炒店。”
“啊?”吳歡琴停下動作,“可我確實不認識什麼陳山青啊?您確定是叫這個名字嗎?”
“是,而且讓我來找的人說,他應該是這裡的老闆。”
她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搖頭,“那您朋友肯定是哪裡弄錯了,這店老闆確實是我,非要說的還有我大哥,但他也不叫陳山青,會不會這個陳山青是住在這片地方的?”
“稍等...”婦人慢吞吞地操作著手機,片刻後她把手機遞了過來,“你看,這就是我要找的陳山青。”
吳歡琴疑惑地湊過頭去,手機螢幕上正顯示著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有些謝頂的男人正在殺魚,一旁的爐灶旁隱約站著一個女人的身影,抓著鏟子翻炒。
她愣了一下,看向婦人又看向手機。
“阿姨...你...是誰啊?”
“什麼?”
“我是說,你找這個人,是有什麼事情嗎?另外,你為什麼叫他陳山青?”
“我找他是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問他。”婦人收回手機,“你認識他是嗎?”
“我...當然認識了。”
“可你剛剛告訴我,你不認識陳青山。”
“不是的阿姨,你肯定哪裡弄錯了,或者是你朋友弄錯了。”吳歡琴把拖把擱到一旁,上前指著手機螢幕上的照片,“阿姨,他根本不叫陳山青。”
“什麼意思?”
“阿姨...”她嘆了口氣,“雖然我不知道這個照片是誰拍的,但是...你看旁邊這個炒菜的人,就是我,至於你說的這個陳山青,他是我大哥...”
“他叫夏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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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他是你的父親?”隊長緩緩開口。
“沒必要和我開這種玩笑吧隊長。”夏虎聲音低沉下來,“雖然我不知道您到底想要做些什麼,但您監視了我這麼多年,真不至於連我父親都不認識吧?”
“恩...”隊長沉吟片刻,“你可能對我有些誤解,我並沒有監視你,我對你的觀察其實非常有限,但這不重要...”
他伸手拂過熒幕,熒幕上的畫面變成了一個身形有些瘦削的男子,他穿著統一規格的工服坐在地上,背後是大量的管柱和軸承,一旁穿著類似工服的幾人佝僂著腰穿梭在管道機械之間。
“這人是誰?”
夏虎看了眼熒幕,而後盯著隊長半晌後才回答道:“也是我父親。”
兩張照片同時出現在了熒幕之上,左邊是一個男人站在一個亂糟糟的廚房中殺魚,右邊是一個男人坐在充斥著管道和器械的工廠之中。
“所以你是說,這倆人都是你父親?”
“不然呢?”
夏虎看著沉默的隊長,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隊長沒道理不認識自己老爹夏青山,他也想不出來有什麼理由要讓對方和自己開這種玩笑。
可這兩張照片確實...
隊長叩著桌面沉默不語,那扇小屏風始終對著熒幕,良久後才緩緩轉了過來。
“夏虎啊。”
“隊長。”
“我再確認一遍,這兩個人都是你父親對嘛?”
“是。”
“你的父親,叫夏青山。”
“是。”
隊長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可是夏虎啊...”
“恩?”他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他們倆...”
“明明是兩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