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虎沉默了良久。

“我不知道。”

周圍的景象正在如泡沫般褪去,書香風格的房間塌陷,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簡單到極致的房間。

一張床,一張桌子,兩張椅子。

兩張椅子擺在桌子的兩側,一邊坐著夏虎,一邊坐著身穿卡通睡衣的...

男人。

無法在此處描繪他的長相,因為在他的脖頸之上,本該是頭顱位置上正架著一張小小的屏風。

這荒謬的一幕似乎並沒有引起夏虎過大的驚訝,他只是在愣了一瞬後瞥了眼房間的佈局。

“沒想到隊長的地方這麼簡陋。”

顯而易見他想象成現實的能力已經被收回了。

“我喜歡簡單的風格,太花哨會影響我的工作。”男人隨手摸過一個被子,裡面泡著冷掉的茶,“更何況有需要的時候隨時可以調整。”

“也是。”

“要打牌嗎?”他又摸出一副撲克來,是樓下超市裡最便宜的款式。

“行。”

他看著男人取出撲克開始洗牌,男人的手法十分笨拙,他模仿著利落的洗牌手法,但紙牌一直從他指間彈出落在桌上。

男人給兩人發好了牌,也沒有講什麼規則,就兀自開始打起了牌。

不出所料的,男人的牌技和他的洗牌一樣爛,他似乎完全沒有領會打牌這項技能,只能看著夏虎手中的紙牌一張張地減少,但他卻哼著歡快的歌。

夏虎只剩3張牌了,一個對子一張A。

桌上的牌堆裡散落著4張2和兩張Joker。

他贏了。

他打出了A,接著就要打出對子。

“等下。”男人抬手阻止,“我還沒打呢。”

夏虎頓了頓收回對子,男人已經沒有能大過A的牌了。

男人像是在思索一般撓著下巴,片刻後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從手牌中抽出一張來緩緩地朝他推了過去。

是張灰色的Joker。

夏虎皺起了眉頭,把剩下的兩張牌蓋在了桌上。

“嗯?怎麼了?你不壓我嗎?”

夏虎看著他沒有說話。

對方在這裡有想象成真的能力,只要他想他可以有一整個手牌的Joker。

這是作弊。

“你真的不壓我嗎?你不想贏了嗎?”

夏虎皺起了眉頭,他有些不知道對方行為的含義,他不相信對方不知道自己正在作弊,一副牌裡不會有第三張Joker,除非是...

他無意的嗎?

夏虎產生了遲疑,男人的洗牌手法和牌技爛的出奇,他顯然是個打撲克的新手,說不定是在接觸自己的過程中裡偶然瞭解的撲克,那說不定他確實是在無意中使用了那種想象的能力,導致他多出了一張小王也說不定。

夏虎從牌堆中撿出那兩張Joker擺在他推來的Joker旁,“一副牌裡只有兩張Joker,一張大的一張小的。”

“嗯?”男人有些不知所以。

“所以說,不會有這張Joker的。”他嘆了口氣,把那種小王推回到男人面前。

“哦,這個意思。”男人恍然。

夏虎點了點頭,對方果然是無意識地作了弊。不過輸贏本來也就無所謂就是了,只是一場消遣,興許是男人在瞭解撲克後產生了興趣才會拉著自己打上一把,不過自己還有很多問題想問,還是要...

男人起身把手伸了過來,他下意識地以為男人要和自己握手,把手也伸了過去,但男人的手略過了他,徑直摸向方才他扣下的兩張手牌。

那是一個對子,如果不是男人的作弊行為的話,對子已經打出結束掉這場遊戲了。

男人把牌翻了過來,而後坐回了位子上悠悠道:“什麼嘛,這不還是比我大嘛?你是在讓著我嗎?”

夏虎愣愣地看著牌,又看向男人。

那是一對彩色的Joker。

“大王肯定比小王要大啦,想不到我這麼好的牌也會輸啊。”男人嘆了口氣,把剩下的手牌灑在桌上。

全是灰色的小王。

夏虎直直地看著他,但他所面對的是一張小小的屏風,屏風上是賭博的畫像,賭桌上畫著大大的Joker。

“不管多少張小王也比不過一張大王啊。”男人似乎有些哀傷,靠在椅子上嘆息。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

“我覺得你知道。”

夏虎沉默了半晌,遲疑地低聲開口:“你想說你是小王?”

“對。”

“而我是...大王。”

“回答正確!”

男人忽然暴喝出聲,簡約的房間忽然變得金碧輝煌,他們所在之處變成了富麗堂皇的宮殿,宮殿裡的石柱上鑲滿了璀璨的寶石,地面上是黃金和寶石,四面八方傳來低沉的歌謠。

夏虎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的視角忽然變得無比高,他此刻正坐在高聳的黃金鑄成的王座之上,身旁是燃燒著火焰的雕像,他彷彿看見眾生在王座下跪伏,耳邊隱約聽見萬民在向他祈禱。

他恍惚間瞧見自己在王座上起身,高舉著權杖發出威嚴的怒吼,底下的民眾跟隨著他怒吼,吼聲彷彿咆哮的雷霆般擊打著他的心臟,他的心臟正在如同洶湧的熔爐般跳動!

下一瞬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片刻的失神後他發出劇烈的咳嗽,跌坐回座椅之上。

男人從另一側走了過來,輕輕地拍著他的背部。

“你看到了嗎?”他低聲道。

“看到...什麼?”

“看到未來。”

“什麼..未來?”

“你的未來。”

男人輕輕地把他扶正,這一瞬他彷彿在那副屏風之上看到了充滿威嚴的眼睛。

“這就是你的未來啊,夏虎。”

“我..”他不自覺劇烈地喘息,“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你只需要記住一件事情就行。”

“什麼...事情?”

“你就是救世主。”

“什...什麼?”

“你就是救世主。”男人的手掌愈發用力,像是滾燙的鐵鉗般扣住了他的肩膀,“你就是這個宇宙的救世主。”

“你所看到的並非幻象,而是我在預言中看到的未來!那是他們用生命換來的最後的預言!預言中你將成為這個宇宙中的新王!你是戰爭中的史詩,你是天生的神明,你就是應當踏上這條路的勇士!”

男人在竭盡全力地咆哮,像是要把自己的靈魂都給吼出來。

“請前行吧!請咆哮吧!你手中的劍就是我們前進的方向!我們將成為你前行路上的盾,守護你直到我們被刀劍砍碎的那天!”

“夏虎!你就是這場戰爭的救世主!你是宇宙選中的唯一答案,只有你才能將這一切終結!”

“請您,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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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好痛...

“嘶哈...”

夏虎昏昏沉沉地從床上坐起身來,眼前的景象迷濛地像是蒙了層霧。

他揮手拍了拍腦袋,疼痛感正在迅速地消退,眼中的畫面也隨之迅速清晰起來。

他緩緩瞪大了眼睛。

這裡分明是...

他的房間。

熟悉的床和桌子,還有窗...和窗外的小陽臺。

他踉蹌著下床,伸手想要開啟那個窗戶,但他的手停留在窗戶的把手上半晌沒有用力。

他嚥了口唾沫猛地拉開窗戶,冷風灌進他的鼻腔之中,對面是燈火通明的大樓。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但他隨即扇了自己一巴掌,伴隨著疼痛感周邊的一切如同鏡面般緩緩碎裂開來。

果然又是...

他頹然地坐回床上,視窗的風停了下來,對面大樓的燈光如同被擲入水中的蠟燭般頃刻全部熄滅,漆黑的夜裡出現道道裂痕,逐漸爬滿了天空。

他扶著額頭,感到深深的無力和痛苦。

“咚咚咚。”他的耳邊響起了敲門聲。

他一愣,抬頭望去,房門口再次傳來了清晰的敲門聲。

他遲疑片刻後起身,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當撬門聲又一次響起時他開啟了門。

門後是歪著頭的蜥蜴人。

“呀!”塞塞醫生從他身邊擠了過去,“這是你以前的房間嗎?咦,這是什麼...你家以前很破嗎?”

他在門口站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望著爬滿裂縫的房間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他閉上眼睛冥思了一會兒,再睜眼時房間已經成了十分簡單的模樣,只有幾樣普通的傢俱和掛在牆上的電視。

“我還是喜歡剛剛的房間。”塞塞醫生嘖了下嘴。

“能不能讓隊長把這個能力收回去?”

“嗯?可這是你的房間。”

“我的房間也沒事,能不能麻煩你讓他把能力收回去,就讓房間保持現在這樣就行。”

“哦,回頭我問問他,過來坐下吧,我要給你做檢查。”

夏虎在桌邊坐定,塞塞醫生不知道從哪拿出了一大堆器材,開始對著他搗鼓。

他閉眼感受著冰冷的器械在身上游走,所幸只是片刻後塞塞醫生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檢查完了,一切正常。”

他睜眼看到塞塞醫生已經把東西收了回去,轉身就往門外走。

“塞塞醫生!”他趕忙叫住她。

“嗯?幹嘛?”她回過頭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不是...我有點問題想問你。”

“哦,別問了。”

“啊?”他一愣。

“馬上就有人來回答你的問題了。”她開啟房門向外走去,一道佝僂的身影與她擦肩而過走了進來。

“嗨。”對方抬手和他打了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