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臭味。

夏虎不自覺地皺了下眉頭,呻吟著緩緩睜開眼睛。

這是一個碩大的房間,風格介乎於機械和古樸之間,半邊房間被巨大的器械和裝置所佔據,半邊是空曠的,擺著意義不明的雕像和畫像。

是艾爾薩羅亞城堡裡見過的東西。

他長長地喘了口氣,胸腔中莫名有種淤泥般的積壓感,他嘗試著活動但是沒能做到,他正赤身裸體地被放置在一個豎立的艙室之內。

艙室內注滿了透明的液體,他就像是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標本般浮在中央,兩條胳膊被不明的金屬裝置控制著伸向兩側,他隱約感覺到身上插了些類似線的東西。

這是種奇妙的體驗,他眨了眨眼,說是液體,但這些隨著他的動作泛起波瀾的東西卻彷彿不存在一般,他能自由地呼吸眨眼,就像是可見的空氣。

“啊,啊,啊!”他嘗試著開口發出聲音,但只聽到沉悶的響聲在艙室內迴盪。

聲音似乎無法傳出去。

他意識到了些什麼,加大幅度張了張嘴,自然而靈活。

他的下顎已經恢復如初了,他能感受到下排的牙齒和上排碰撞的觸感,以斷裂前並無差異。

他昏迷了多久?

夏虎仰頭看向艙室外,但在他的視角中房間內似乎沒有任何能反饋時間的東西,只能聽到機械裝置隱約發出的噪聲。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眉頭絞成了一團。

毫無疑問他落敗了,在有限制器電擊的環境中,他與訓練人偶的對打以及過招最終以慘敗收場。

在遭受重創失去意識前他清晰地看到了對方原本攻擊的方向是自己的頭顱,只是在攻擊即將到達前自己沒能夠再做什麼反制手段或規避,對方才改變了方向。

如果不收手的話那一腳自己已經死了吧。

他閉上了眼睛,身上的創傷已經悉數修復,遭到嚴重打擊的肩膀也沒再傳來任何痛感,但他只覺肩膀處,脖頸處,頭顱處都彷彿被刻下了灼熱的烙印般疼痛。

真是恥辱。

自己分明是有能夠獲勝的機會的,儘管只是可能。

他睜開眼睛,卻突然發現艙室前多了一個高大的黑影,正在無聲地注視著他。

“艾爾薩羅亞大人....”他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艙室有些隔音,便提高音量又喊了一遍。

艙室內的液體隨著他的大喊湧起大量泡沫翻滾起來,像是溫度逐漸升高的沸水。

艾爾薩羅亞沉默了片刻,高大的黑影宛如戲法般縮小,勾勒出一張枯骨的面龐,他又變成了薩羅洛的樣子。

他揮了揮手示意夏虎不用大聲喊叫,而後不知道從哪拉來一張機械座椅往上一倒,畸形的眼球上下掃視著倉室內赤裸的少年,像是在審視一件商品。

夏虎被這赤裸裸的目光看得極為不自然,想要伸手遮擋但奈何雙臂被限制著,只得硬著頭皮又喊了一聲。

“艾爾薩羅亞大人。”

“嗯。”艾爾薩羅亞這次應了一聲,而後發出長長的嘆息,“你很讓我失望啊,小子。”

夏虎眼簾微垂,低低地嗯了一聲。

“知道你錯在哪嗎?”

“知道。”

“說說。”

“錯在我不該輸。”

艾爾薩羅亞略微直起了身子,眼球些許擠出眼眶,半晌後嘶啞著開口道:“這就是你的答案?”

“嗯。”

“我再給你點時間思考,重新給我個答案。”

夏虎聞言不再言語,兀自閉上眼睛,認真地陷入了思考。

艾爾薩羅亞摩梭著把手,瞥了一眼一旁的機械裝置,上面顯示的熒幕上正有幾串資料在猛烈地跳動,他摸了摸下巴又看向艙室若有所思。

片刻後夏虎重新睜開了眼睛,面部表情地與艾爾薩羅亞對視。

“這麼快就想好了?”

“是。”

“我給你的時間很充裕,你可以再仔細想想我需要什麼樣的答案。”艾爾薩羅亞目光飄向他處意味不明,“你知道的,這個答案很重要。”

“我思考的很清楚了,艾爾薩羅亞大人。”夏虎語氣平靜。

“哦。”他收回了目光,站起身來,他的身影在此刻莫名地高大起來,竟與艙室中漂浮的夏虎對視。

“那麼告訴我吧,經過你深思熟慮之後的答案...”艾爾薩羅亞緩緩靠近艙室,最後那張猙獰的面目整個貼在艙室表面,畸形的眼球在表面上擠成一團。

“告訴我吧,你錯在哪裡?”

“我不該輸。”

“什麼?這就是你思考過後的結果?”艾爾薩羅亞似乎憤怒起來,枯槁的手掌猛地排在艙室上,艙室隨之震顫了一下,一旁的機械裝置立刻發出了警告式的通報。

“是,這就是我思考過後的結果。”夏虎微微額首。

“這和剛剛的答案有什麼分別?!”艾爾薩羅亞抬高了音量,“小子我念在你認知不清,你再仔細想想!”

“我思考過後得出的結論就是如此。”夏虎言語平靜,但眼神卻逐漸狠厲起來,“我之前的答案也是一樣,它來源自我的思考,而不是我拿來搪塞敷衍你的話術!艾爾薩羅亞大人!”

“你是想用這種方式來獲得我的認可?!”艾爾薩羅亞怒喝一聲,艙室劇烈地震顫起來,像是下一刻就要被咆哮聲震得粉碎“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了!收起你的小聰明!我他媽要聽你自己的答案!”

“我他媽就是在說自己的答案!”夏虎同樣怒喝起來,他的眼神不再收斂,變得憤怒而兇狠,他的神情在此刻不再像是那個懵懂的少年,而是一頭正在朝敵人發出怒吼的雛獅!

“最後一次機會!這個機會是那個傢伙給你的!如果你還是說不出讓我滿意的答案!你就從我這從埃爾德滾出去!老子沒空陪你在這耍寶!”

“那你儘管把我從這扔出去。”夏虎的音量降了下來,但臉上的表情卻絲毫沒有溫和下來,反而愈發的扭曲,“我理解不了你的惡趣味,我也不想理解!你覺得我弱小,沒錯,我現在是很弱...但是我保證我有一天會騎在你在頭頂拿槍口指著你的腦門...”

他的語速越來越快,像是在發出什麼惡毒的詛咒般額角青筋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