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薩羅伢停住了腳步,望著面前高聳的熔爐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夏虎看著他的側臉,那張骷髏的面目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但他沒來由地覺得他似乎在憤怒。
“小子,有些事情,不是你強就可以了的。”艾爾薩羅伢緩緩開口,“先不說在這宇宙裡,比我們強的傢伙數不勝數,就算沒有那些傢伙...”
他指向了正蹲在一個房間上計程車兵。
“小子,你知道什麼是戰爭嗎?”
“戰爭?”夏虎微微一愣。
這是一個微妙的問題,如果是指對戰爭的概念知道與否,他自然是知道的,但如果是是否瞭解甚至是體驗,他生活的D星活在虛構的和平歷史中,不說戰爭了,就算是盜竊搶劫都是難為發生的案件。
“請艾爾薩羅伢大人指教。”
“小子,戰爭這個東西啊...個人能起到的作用是很小的。”他吸了口氣,“起碼在這個宇宙裡是這樣,不管你擁有如何強大的軀體和力量,你在戰場後依舊不如一尊對艦級武器造成的殺傷力大...即使操作他的只是一個戰鬥力10計程車兵。”
“艾爾薩羅伢大人的意思是,即使它們擁有一個和您一樣強大的存在,也依然無法和統治這裡的勢力在掀起的戰爭中抗衡?”
“是這個意思,但也不光如此...”艾爾薩羅伢又開始向上走去,“你覺得戰爭是件殘酷的事情嗎?”
“殘酷。”他想了想回答道,“其實我並沒有見證過任何所謂的戰爭,我在D星時只能從歷史上看到戰爭的記錄,但從資料上來看我覺得戰爭是件比較殘酷的事情。”
“比較?我覺得是極其殘酷。”艾爾薩羅伢搖頭,“如果是留有餘地的火力衝突尚且還有原則和底線,真當戰爭兩方陷入不死不休的境地時,就不會有那種東西了,如何更加有效地撕碎對方才是唯一需要考慮的事情。”
夏虎愣了愣沒有言語,在這個問題上他確實沒有什麼見解,在他所學到的歷史中戰爭大多集中在遙遠的年代,到近代之後發生的戰爭更多的是如艾爾薩羅伢所說一般,留有餘力的火力衝突。
他僅能從資料的隻言片語和大致的死亡人數上感受到戰爭當中人類的脆弱。
但他此刻並無法做出更多的共鳴和理解。
D星的歷史是虛構的,他無法確認這些部分是不是,只能冷眼看待過往所學到的知識和歷史。
“小子,你覺得如果我帶著你上戰場,你能不能活下來?”
“上戰場...”他思索了片刻,“我覺得應該還是能的,如果艾爾薩羅伢大人一心想要我活下來的話。”
“你說的沒錯,如果我一心想要你活,那確實能保下你,但我可能也就什麼都做不了了...那麼換個問題,如果有無數個你同時在戰場上呢?”
夏虎一愣,忽然明白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就算是艾爾薩羅伢大人,也沒法在戰爭中保護下自己的全部族人。”
“是,我不行,它也不行。”艾爾薩羅伢的眼球微微充血,“我們的力量還沒強到能抗衡所有武器和士兵的程度,即使我們能夠承擔大部分的火力,我們的族人也會一個一個死在槍口和刀具之下。”
夏虎陷入了沉默,這像極了精銳的特警部隊已經包圍了劫匪所在的樓房,架在天台上的狙擊槍已經將準星對準了惡人的眉心,但那顆致命的子彈卻始終沒有穿透他的頭顱。
匪徒手中的人質就像是卡在扳機上的故障,難以逾越。
他望向那些漆黑的房屋,想象著其中正有一個埃德爾原住的種族在火焰洶湧的熔爐前痛苦的嘶吼,它將被迫地工作至火焰吞沒它屍骨的那一刻。
他感到了些許無力和憤怒。
腦海深處正迴盪著一個畫面,某日夜裡婦人在朦朧的燈光下織著手裡的毛衣,看似隨意地開口向著站在門口準備離開的他問道:
“你就這麼走了?真的不想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嗎?”
“不想。”
“可是你已經邁過門檻了。”
“只要我不繼續追查下去就可以了,我會把它當成一場噩夢。”
“那噩夢會尾隨你一輩子。”
“沒關係,我的一輩子很短,它會結束在我親人全部離去的時候。”
“可你有沒有想過,我給你這個機會,就是要讓你拯救你的親人。”
燈光下少年猛地回頭,婦人緩緩起身,躺椅嘎吱作響。
“去救下你的父親吧,夏虎。”她輕聲道。
...
艾爾薩羅伢伸手緩緩劃過眼前透明的壁壘,“所以就是這麼一回事,為了保護大部分的族人,它選擇犧牲小部分,窩囊地躲在埃爾德的地底深處終日沉睡...”
他收回手徑直向上走去,“我也和它一樣的...窩囊。”
夏虎一愣,還沒來得及思考他所講的含義,下一刻他又聽到了列車那如咆哮般的轟鳴,緊接著一道巨大的黑影從埃爾德熔塔外側呼嘯而過。
他錯愕地看著外面,方才黑影的速度太快,他沒能看清樣貌,但隱約的身影讓他覺得方才經過的正是他們乘坐的那輛漆黑列車。
“不用驚訝。”艾爾薩羅伢回頭看了眼他的表情,“那個就是你剛剛來時候的...火車。”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後他露出了震驚而困惑的神情。
雖然不知道那輛奇怪的列車是靠什麼驅動的,但來時的路上它確實是在鋪設好的深坑中前進,而這埃爾德熔塔上除了那些圖騰般的紋路外連溝壑都幾乎沒有,這輛列車又何來軌道可以登向天外的中轉站?
“走吧,前面還有一段路,然後我們就可以乘飛行器上去了。”艾爾薩羅伢停住腳步回頭喚他。
“哦,來了...”
夏虎回過神來追上他的腳步,他本想詢問艾爾薩羅伢關於那輛列車的事情,但在說完那段話之後艾爾薩羅伢整個人散發著低低的氣壓,似乎是在忍耐著些什麼。
他暗歎口氣,決定還是之後找機會再問。
他還有很多的時間,來了解這個殘酷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