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合的...人生?

一時間無數思緒湧來,困惑和驚懼如蛇般攀上,纏著他半晌沒有言語。

夏虎理解了隊長所說的意思,他之所以無法辨認夏青山和陳山青並非是自己的認知出現了問題,而是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已經是同一個人,同一個人自然不會有什麼分別。

可是...

怎麼可能?

他捂住額頭,感到大腦深處傳來針扎似的疼痛。

隊長看著他奇怪的反應緩緩起身,直到確認沒有其他異況出現才坐了回去。

“我不懂...隊長。”他喘息著開口,尖銳的疼痛幾乎阻斷了他的思考,他不得已低下頭忍耐,但當兩人的影像從眼前消失後疼痛感似乎減輕了幾分。

“你確定想知道?”

“這不是...當然...”

“你不覺得痛苦嗎?”

“什...麼?”

“你現在應該會在一定程度上感到痛苦吧,身體或者精神。”隊長輕嘆口氣,“我的猜測應該是正確的,因為他們的路徑已經被影響,所以你試圖窺探路徑時就會受到阻礙。”

“我...”他猛地撐在桌子上,他方才思考的瞬間疼痛貫穿了他,險些跌倒。

“停下吧,想點別的事情...或者我幫你,你可以睡一會兒。”

“不...不,不行。”他劇烈地喘息幾口,勉強抬起頭看向隊長,“我...我要知道。”

隊長沉默著沒有說話。

“我...我要知道...我父親...他,是...我父親...”字眼基本是從他緊咬的牙縫之間擠出來的,隊長說的沒錯,隨著他探求的慾望逐漸清晰,疼痛感也比方才更為劇烈。

他幾乎就要昏厥過去。

隊長沉默了半晌,長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

隊長伸出手掌直對著他,下一瞬他看到隱約的波紋如浪潮般從隊長身上湧了出來,他眼前的景象隨之模糊起來,直到他身邊已沒有房間內的事物,只有白濛濛的一片,彷彿霧氣籠罩。

他有些茫然地抬頭,混沌的大腦正在逐漸清明起來。

疼痛感消失了。

他看著手掌,上面都是方才額頭流出的冷汗。

他聽到隱約的腳步聲,繼而一個纖瘦的身影從翻湧的霧裡走出來,他睜大眼睛想要看清對方,但卻始終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

“我暫時隔絕了路徑對你產生的影響,但是在這結束之後你可能會遭受更大的痛苦。”那個身影開口的聲音像是男女聲混合後又經過了雜牌電子裝置的處理,層次複雜而怪異。

“我知道了。”夏虎點了點頭,他意識到眼前的景象是隊長方才的手筆,這個身影自然也是隊長。

“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時間有限。”

“我覺得人生不可能重合。”夏虎呼了口氣快速道,“我不知道宇宙裡的力量能到什麼程度,但我覺得不同人的人生不可能真的重合,否則一定會出現明顯的問題。”

“什麼意思?”

“舉個例子,如果有人把我的人生和我的同學重合,那麼我們的人生中一定會有部分時間是在同一個地方做類似的事情,或者在某個時刻發生兩個絕不可能一起進行的事情,那這樣不就出問題了嗎?”

“如果我們倆都在上課,那重合後不是就少了一個人上課?如果他在外地旅遊,我在本地遊玩,那重合後我不可能同時在兩個地方玩吧?”

“原來你在思考這個。”身影頓k了片刻,“我只能用你聽得懂的方式給你解釋...首先,你要更正一個概念,宇宙裡萬族的力量不是你現在所能構想到的,不要質疑自己認知以外的東西,你現在所接觸到的科技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其次回答下你的疑惑,你說的問題從你的邏輯出發確實會發生,但你不知道的是,路徑的重合不是你概念中的1+1=2,而是1+1=1。”

夏虎瞳孔一縮,“所以是結合在一塊了嗎?”

“也不是簡單的結合...路徑的問題很複雜,時間不足以我和你解釋原理概念。不過你的問題確實涉及到一個關於路徑重合中的難點,這種衝突的部分越多,執行者所需付出的代價和力量就越大。”

“畢竟每個人的路徑是確實存在的,想要扭曲或者剔除不是易事,如果我想要讓兩個毫不相干的人路徑重合,這個難度就會比讓兩個親近的人路徑重合更為困難...你可以理解為想要達成完整的重合,你就需要在漏洞的部分施加謊言,漏洞越多需要的謊言自然也會越多。”

“我跟你解釋這一點的原因在於想讓你明白,重合路徑是一件極為困難且複雜的事情,即使物件是D星的人類也一樣,他們的力量薄弱不代表他們路徑的重量就會比其他種族要輕薄。”

“所以...在D星這麼一個被貝爾塔族系統完全覆蓋且掌控的世界裡,想要達成重合路徑這一手段是件極其困難且危險的事情。”

“因此我幾乎可以確定一件事情...”身影走到了夏虎面前。

他微微一怔,即使是近在咫尺的距離他依然無法看清這道身影,就像是被打上了大量的馬賽克一般無法琢磨。

“夏虎,他們的路徑不可能是完整的。”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他們一定有一個人的路徑是不完整的,而路徑不完整隻有一種可能...”、

“夏青山和陳山青,其中一個人是虛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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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山幾乎僵在了原地。

婦人安靜地注視著他,片刻後她又看向了窗外,對面樓房的陽臺上正有人急匆匆地衝出來收衣服。

“下雨了。”

雨滴一開始很小,只是零星幾點,但很快就淅淅瀝瀝地淋下,繼而如幕般從空中蓋下,宛如傾盆的水瀑,雨流狂落。

行人在奔走,傘如花般在道上綻開,雨點打在窗戶和布面上劈里啪啦。

房間裡安靜的只剩下雨的聲音,洶湧而磅礴。

“蒙姨...”夏青山有些艱澀地開口。

“別誤會。”婦人關上窗戶,坐在床邊拿過一本雜誌隨意地翻閱,是本遊戲雜談,其中幾頁關於遊戲艙和相關遊戲內容的部分被折了小角,還有幾個簡單的註釋。

似乎是在質疑遊戲艙的安全性。

“我不覺得這是壞事,也不覺得這是什麼過錯。”

夏青山身體一顫,臉上逐漸露出痛苦而糾結的神情。

片刻後他整個人彷彿頹了下來,在書桌邊的椅子坐下。

“對不起...蒙姨。”

“所以我說了不要誤會,我不覺得這是壞事。”

“可是...可是我...”夏青山掩面深深地吸了口氣。

“人本就不應該沉浸在悲痛之中,我希望你向前看向前走,夏雨欣也好,夏虎也好,他們沒人會希望你一直頹廢。”婦人把雜誌放回原位,“現在不是什麼古老社會了,你重新娶一個也不是壞事,能好好生活就好。”

他沉默良久,看著空處眼神空洞。

客廳的掛鐘敲響,咚咚咚的沉悶聲響蓋過了磅礴的雨聲,夾雜著男人悲切的嘆息。

婦人在客廳沙發坐下,夏青山也跟著出來,把桌上剛掀開保鮮膜的飯菜放回冰箱裡。

“夏青山。”婦人看著手機。

“蒙姨你說。”

“有個問題我感覺很奇怪,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您問就行,我知道的話肯定告訴您。”

“這邊區域不是準備拆遷了麼。”

“是的,我準備這幾天就搬走了。”

“拆遷理由是什麼?”

夏青山一愣,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般猶豫了片刻才開口道:“是因為這邊地質有問題,之後可能會有比較大的隱患,所以要拆遷推平。”

“地質問題,這邊地質有什麼明顯問題嗎?”

“我...不太懂這個,政府是這麼說的。”

“是麼,但是我查到了一個東西。”婦人把手機遞向他。

夏青山接過一看,是個年份已久的新聞報告,上面寫著地鐵建造計劃放棄的標題。

“這邊原來是要建地鐵的,後來沒建的原因是因為這邊建築設施老舊,配合建造難度和成本都高,所以地鐵路線挪到了隔壁當時沒有建築的區域...”

“能透過建造地鐵稽核的地方,有地質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