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清楚。
初家的人對她沒敵意,只是因為她遲早要嫁出去,她是外孫女。
她就是在初家,也不可能分走初家的產業。
任何一分都不可能。
傅文君的野心勃勃,季修禮靠不住,她就要靠自己得到想要的一切。
她會將男人踩在腳下。
她不愛他了,
他就什麼都不是了。
她也不需要一個心裡裝著別的女人的未婚夫,她要肅清自己的障礙。
那麼。
傅文君也覺得不公平。
初老太爺說什麼對她和初宸一視同仁,為什麼初宸可以擁有初家的一切?而她卻只能得到那麼微末的一部分呢?
就因為初宸是孫女,而她是外孫女嗎?
說到底,還是重男輕女,不看重女兒的血脈。
傅文君把這種不甘隱藏在心裡,慢慢地謀劃著。
她相信,終會有一天,她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外公,你最近精神不錯。”傅文君每天都去陪老太爺。
她嘴甜,但也不會讓人覺得刻意討好,只是出於孫女的關心。
初老太爺躺在搖椅上,悠哉悠哉的搖著椅子。
看到傅文君來了,老太爺笑得慈眉善目。
“文君來了。”
傅文君在他的身邊坐下,一舉一動很得體,端麗大方,是名門閨秀。
這一點是陸彎彎比不過的。
初老太爺越看越滿意,縱然傅文君身上有著傅老爺那個負心漢的血脈,可老太爺還是愛屋及烏。
這是他女兒唯一的孩子了。
“修禮在忙什麼?不是說一定要在你認親宴的時候趕回來嗎?他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老太爺到底還是不滿。
他人老了,有些心軟了,如若不然,早就除掉了陸彎彎那個絆腳石。
倘若,那姑娘真的和季修禮斷了,他去動她,那才是是非不分。
年輕人,誰能不走一點彎路,誰又能不犯錯呢?
傅文君臉色有些發白,但還是善解人意的說:“外公,男人忙碌於事業是很當然的事。”
“我會支援他,不會過問他的事。我不過是……”
她欲言又止,端莊裡多了幾分自卑,看起來隱忍又委屈。
初老太爺瞳孔裡散發出銳利的光芒,猛拍搖椅。
“他敢!”
“傅家又怎麼樣?傅家配他是差了一點,可你身後還有初家,他不要以為我們初家是好惹的。男人忙什麼?難道作為未婚妻都不能過問了嗎?還是他覺得,他季家是華國的名門望族,所以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所以拿捏你?”
老太爺直喘氣,餘怒未消。
房間裡的空氣幾乎凝結了起來。
傅文君垂下眼,纖細的眼睫毛遮掩住了她眼底的算計和冷血。
她聲音低啞,情不自禁的握住老太爺的手。
“外公。”
“您不要生氣,您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身體。您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那才是真的沒有人為我撐腰。”
“我知道外公很疼愛我,我知道外公您好……我希望外公您長命百歲,如果可以,也讓我將我的命送給外公,外公活著,就會有人一直為我出頭。”
“外公……”
“文君捨不得您。”
傅文君是不愛哭的人,如今為了打動老太爺的心腸,讓老太爺臨死之前變更他的遺囑。
她是使出了渾身解數。
她必須贏,她必須要讓老太爺奪走初宸的一切。
她要得到整個初家,而不是……一點點。
初宸可以,她也可以。
初老太爺老淚縱橫,被她抓著的手不斷戰慄。
他眼中都是傷感和痛苦。
傅文君每說的一句話,都叫他心如刀絞。
她希望他活久一點。
這樣就不能在季修禮面前卑躬屈膝,仰人鼻息。
這段婚姻關係本來就是不平等的。
最開始是因為季修禮的愧疚和心軟,現在則是因為初家。
他很清楚,自己一旦死了,初家沒幾個人會真心的幫傅文君。
老大夫婦,對這個外甥女,能有什麼感情?
整個初家對於傅文君來說都是外人,只有他。
他才是她最親的人。
可惜,他活不到那麼久了。
“文君啊……”老太爺滄桑的臉上帶著心痛,他能夠走到今天這個位置,能不清楚什麼呢?
傅文君淚眼朦朧,卻沒有哭出聲來,只是定定的看著老太爺。
“外公。”她聲音變調。
老太爺深呼吸一口氣,粗糲的手指為她抹去了淚水。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也知道你心裡在委屈。”
“外公不會委屈你的,外公虧欠你母親甚多,放心。”
“外公死之前也會為你搏出一條路來。”
整個初家,他才是那個最為她著想的人。
他是這一條紐帶,連紐帶都不在了。
初家誰會認這個小姐?
這一刻的傅文君內心是動容的,但也有忐忑,因為,她覺得,老太爺犀利的眼神變得滄桑柔軟,他好像看懂了她的小心思和算計。
他卻什麼都沒有說。
反而,心甘情願的為她籌謀。
彷彿,他包容她所有的一切,那些心思,那些算計,那些……冷血。
他知道,她只是在用眼淚,來逼他許下承諾嗎?
傅文君忽然很後悔,那種毀天滅地的痛楚在心裡一寸寸的蔓延,她哽咽得說不出來話。
“外公。”
她哭出了聲音,大約是真的委屈,又或許是真的感動。
傅文君這一生,從沒被人如此厚愛過。
父親母親不要她,季修禮也不要她。
她沒得到過什麼溫暖和偏愛,但老太爺卻讓她的心變得溫暖。
曾經以為自己沒有一切,但現在卻有外公了。
別人都不要她,可是外公要她,她可以做她最真實的模樣。
她哭得聲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