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寧城總兵府。

後院,何子落靜坐石臺冥思。

初夏,月圓如盤,繁星如麻。

一道流星掃著長尾從東邊劃到西邊。

何子落心中泛起淒涼。

又有天選之子殞落了。

他識海中道家寶典的最後的頁碼中,九十九個圓點,只有兩個還有光澤。

一個是自己,另一個不知是誰,也不知他在哪個世界。

這才幾年功夫,他何子落的修為境界到了出竅期,在莽原大陸應該已是出類拔萃那一小撮風雲人物。

但在漫漫星空,有多少修真世界,他的修為又算得了什麼?

他忽然感到孤寂,眸中淚水莫名垂下,滴落石臺下的花盆中。

修途漫漫茫茫,有誰能陪他走到盡頭?

沒有,九十九個天選之子尚只能僅存其一,何況芸芸眾生?

他來這個世界時日不長,可已經有太多太多的東西捨棄不下。

家人,戀人,朋友等等,一樣樣,缺了誰都讓他萬般不捨。

但他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要不自己被淘汰,灰飛煙滅。

要不自己成為道祖佈局中的唯一,返回華夏重振道門。

怎麼才能與親朋好友不離不棄呢?

無解!

他心亂如麻,道心悸動。

他已不知不覺墜入情劫!

身旁忽霧氣湧動,一個粉琢玉雕的小女孩出現在他身邊。

正是秋月。

她終於恢復元氣,又化為人身。

她眨著靈動的大眼睛,怔怔看著何子落閉著的眸中流出兩行清淚,小嘴一撇要哭,卻又懂事地忍住。

她小心翼翼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輕輕為他擦拭淚水。

何子落收了情緒,擠出笑容轉首看著秋月。

見她撇著紅嘟嘟的小嘴,這是被自己的情緒感染了!

“乖,總算恢復了,高興一點!”

秋月帶著哭腔道:“大哥哥,你為什麼要流淚,你不開心嗎?”

何子落掩飾道:“胡說,大哥哥是眼睛進了灰,沒有不開心的事。”

秋月偏著腦袋來看他的眸,搖頭道:“大哥哥,你眼睛沒進灰,你在傷心,你的淚都掉到我的身上了!”

何子落站起身來,揉揉她的腦袋,摸出一粒九品金蓮塞給她。

“好了,你好不容易恢復元氣,需好好調養,這東西是植株精華,對你應該有益,好好煉化了,不要到處亂跑喲!”

望著何子落揚長而去,秋月小嘴一撇,終究哽咽起來。

大哥哥不開心了,為什麼不跟她說呢?

回到臥房,何子落在床上盤坐,終因情緒不隱,無法入定,乾脆躺著入睡了。

翌日,馬瑛端來清水伺候他洗漱。

何子落已把自己與葉依水困於鳳凰山石筍林,陰差陽錯在裡面做了夫妻的的事說了。

馬瑛和小小卻沒有怪他,把他一肚子的腹稿當場作了廢。

這時,文軍師笑眯眯過來問好。

“總兵大人,休息得可好?”

“還行吧,一起用點早餐?”

文軍師臉上掛著很明顯的得意和喜悅。

“不用了,總兵大人,你就沒瞧出本人與平常有什麼不同?”

馬瑛端來早點,何子落端起稀飯喝了一口,頭也不抬道:“瞧出來了,文先生心情很好,莫非要討媳婦了?”

旁邊的馬瑛噗嗤一笑道:“師兄,你就好好瞧瞧,文先生築基了!”

什麼?

一口稀飯差點把何子落給嗆住了。

不可能!

何子落抬頭仔細打量文軍師,只見他丹田已形成液海,這不正是築基了嗎?

馬瑛現在是築基中期,只能透過觀其氣勢判斷文軍師的修為。

何子落卻能直接觀其丹田,甚至識海。

這是境界的差距。

何子落怔怔看著文軍師。

這才幾個月?

想當初文軍師與自己一道勤王,向他求討心法,因他年紀太大,傳他心法只想讓他知難而退,有敷衍的意思。

不想他轉眼間竟築了基,比自己這個天選之子都要快!

是個好苗子,值得培養!

何子落讚道:“不錯,雖起步晚,好在天賦異稟啊!

這般速度,將來金丹元嬰不在話下,築基期的心法等會我傳給你,缺靈石到謝貴那裡去領,加油吧!”

文軍師噗通跪下就拜,這是要行拜師之禮啊!

何子落急用手虛託,文軍師便拜不下去。

文軍師急道:“大人,我等讀書人講的是尊師重道,您就是我的授業恩師,如何要拒,莫非是看不上我一把年紀?”

何子落知他性格有些執拗,一味的拒絕不好收場,便折中道:“這樣,你有空到清風觀道祖神像及我師父神位下叩幾個頭,你我算是師兄弟關係,我就佔點便宜當師兄吧!”

“這合適嗎?”

文軍師有些猶豫。

何子落胡扯道:“很合適啊,現在我是清風觀掌門,代師尊收徒合情合理。

就這樣了,文師弟,歡迎你成為清風觀的一員!”

文軍師恭恭敬敬向何子落行了一禮。

“何師兄好!”

“文師弟好,老文啊,人多的情況下,還是稱我掌門師兄吧!”

文軍師重新行禮。

“掌門師兄好!”

何子落二十有一,文軍師三十有九,文軍師口乎師兄,何子落感到很是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