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道長希望二徒弟能接自己衣缽,但還未開口,馬仁也已跪下。

“師父,弟子更是不行!

我好歹修煉了十年,可連氣感都沒有,我怕到時候老祖宗會氣活了過來打人!”

何子落心中不悅了。

師父就吊一口氣給大夥交待後事,這個不幹那個不幹,你們想幹什麼?

就不能孝順一點,先把傳承接下來,以後再說不行嗎?

他橫了馬迪和馬仁一眼,望著師父待他再作其他交待,不想師父卻用熱烈的眼神盯著自己。

不會吧?!

自己只是三弟子,輪也輪不上他呀!

“子落,就剩你了,你不能讓為師失望啊!”

這是什麼話,何子落忙看著馬瑛道:“師父,咱清風觀的規矩可以改一改,什麼傳男不傳女,那都是自封自閉的落後思想,小師妹聰慧伶俐,定能把本門發揚光大!”

所有人看傻子似的看著他,老馬道長更是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咳嗽道:“你你你,你這是大不敬!

祖宗規矩,豈能妄自非議!”

自己這是失言闖禍了?

何子落急道:“師父息怒,弟子是胡說八道,再也不敢了!”

馬瑛撫著師父的胸襟急道:“那你還不快跪下接了師父的衣體!”

接就接吧,到時我照樣還俗,賺錢娶老婆過富家翁的日子去,誰還能管著我不成?

他在床前跪下道:“師父在上,弟子願意接清風觀衣體!”

老馬道長臉上立即有了一分神彩,微微點頭道:“好,立誓,為師說一句,你念一句就行!”

何子落傻眼了,還要立誓,這可不能開玩笑了。

雖然自己不像古人那般死板,但為人守信還是自己做人的基本底線。

這誓言一立,就必須誠人之事啊!

對了,難怪大師兄和二師兄都死活不肯接這個活,原來是怕有這個規矩約束人啊。

自己還傻呆呆的認為接了也沒事,這不要入坑了?

老馬道長的微笑變得和藹可親。

“子落啊,你既是我的三徒弟,又是我嫡親的侄子,來吧,跪直了,跟我念!”

這語氣,還拉上了關係,是在哄自己接受他的傳承啊!

何子落懊惱地拍了自己大腿一下,立直了身體。

雖然不情願,但這是前身的恩師,一些事情必須替前身承擔。

“師父在上,我聽著呢!”

“清風觀各代列祖列宗在上,清風觀第二十八代掌門弟子馬虎城,將清風觀傳承傳予第二十九代弟子何子落…”

馬虎城是老馬道長的姓名,平日裡很少有人知道,大夥只稱他為老馬道長。

“子落,開始跟我念,第一…!”

“慢!…”

老馬道長奇怪道:“子落,你還有話說?”

“師父,這誓言中沒有禁止男婚女嫁之類的吧?”

何子落決定了,如果師父說有,他何子落堅決不幹,在那邊而立之年都沒結成婚,在這邊絕對不能有這條禁錮他。

老馬道長一本正經搖頭道:“那倒沒有!”

“行,繼續吧!”

“第一,永不背判師門…”

……

二十一條門規唸完,指天劃地立下誓言,從經往後,他何子落就是清風觀第二十九代掌門大弟子!

老馬道長老懷大慰,又吩咐馬瑛道:“交信物!,

將來一旦築成金丹,就是清風觀第二十九代掌門”

原來清風觀一直是隻有掌門弟子,沒有掌門的,只是因為修為都沒有達到金丹,沒有資格當一派掌門。

信物就是那本秘籍和那把無名玄鐵刀,秘籍大夥都見過,封面寫著《玄門混元六合心經》,用一隻精緻木盒裝著,玄鐵刀帶著陳舊的木質刀鞘,顯得有些年代。

馬瑛小心翼翼從枕頭底下取出,放在師父手中。

老馬道長捧在手中,但已無力舉起,只叫何子落來接信物。

何子落恭恭敬敬捧過來,跪下叩頭再拜師父,算禮成了。

事已畢,老馬道長吩咐馬迪、馬仁和馬瑛道:“好了,以後咱清風觀以何子落為長,為掌門大弟子,你們必須聽命於他!

三個一齊躬身行禮。

“見過掌門大師兄!”

“不必多禮!”

何子落髮現馬迪的眼中很是不屑,甚至有一種傻瓜入坑的譏諷。

何子落有苦說不出,心中在默唸。

不生氣不生氣,好歹是當一回老大!

雖然這個老大無權無勢無錢什麼也沒有,只有門規二十一條的束縛。

但既然是在穿過來的第二天就當上了一派掌門大弟子,老天還是挺照顧的,開局還是挺不錯的!

床上的老馬道長心事塵埃落定,帶著笑容駕鶴西去。

馬迪、馬仁和馬瑛三個是老馬道長撿來的孤兒扶養成人,師父對他們來說亦師亦父,這一下撒手而去,自然傷心不已。

尤其是馬瑛哭得死去活來,帶動何子落也是淚水縱橫。

在何子落的記憶中,這個便宜師父這三年來對自己前身還是挺不錯的,大小事情明裡暗裡照顧著自己。

哭一陣,馬迪提出得趕緊把師父的喪事辦了。

幾個在師父房中搜刮一番,一分也無,只得一起商量著如何湊這筆錢來辦喪事。

大師兄那有十兩紋銀,但他好似與馬仁商量好了,沒有拿出來辦事的意思。

倒是小師妹平時節省著零花,攢了二十來個銅板,要拿了來為師父買香燭錢紙來燒。

何子落把她的私房錢推了回去,掏出十兩銀子,這是他的私房錢,但他現在是掌門大弟子,必須有所付出。

這是一種責任,也是一種承諾。

這大師兄馬迪太滑頭不可靠,他看著馬仁道:“你到就近五俠鎮跑一趟吧,香、燭、錢紙、鞭炮、香油等東西買齊了回來!”

馬瑛不放心要跟著去。

“師父幾身衣服盡是縫縫補補、破破爛爛不成樣子,我跟著去買兩身衣服給他老人家穿了好入土!”

還是女孩子細心,何子落點頭讓她跟馬仁下山去了。

馬迪在師父床腳下點了長明燈,跑對外面院子長嘆短籲去了。

何子落從外面的揹簍裡找出木魚和魚鼓,在師父的房裡架好,又尋了塊白布綁在頭上,先敲了一會木魚,唸了超渡經。

他發現這些做法事的經文自己記得清楚,但念起來呦口,又丟下木魚去敲魚鼓。

鼓點聲聲,牽動前身的記憶,想起前身與老馬道長相處的點點滴滴,淚水盈眶而出。

他伴著點點鼓聲,高聲唱起道情。

“秋日亡師莫要把山上,徒兒不捨掛淚慘斷腸。

含辛茹苦過七十餘載,今一別陰陽兩相隔離。

……

哭唱聲如泣如訴,院外的馬迪不禁走了進來,拿起竹板,披起法衣在師父床前又唱又跳起來。

……

三天法事,三天守靈,都是師兄妹四個完成。

又花銀子請近處村民就著觀中門板釘了一副棺材,在清風觀院外一片空地尋風水好處挖坑下葬,喪事總算完畢。

三兩個過來幫忙挖坑埋人的村民感嘆不已,這老馬道長一生修真了道,無兒無女,總算有四個徒弟為他操持後事,走得還算體面。

喪事一完,清風觀面臨的將是解散,這是老馬道長沒有預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