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廳,鬱玄妙不想馬上回雲香苑,她想了一下,便往後花園方向走去。
鬱府是中軸線三進二廊結構的房屋,後花園就位於鬱府中軸線最後。順著曲曲折折的木廊,鬱玄妙來到了後花園的一處假山後面。與她的雲香苑不同,後花園佔地大多了,不僅佈滿大大小小的假山,而且還有一個不小的池塘。池塘上方還建了一座拱橋,池塘裡的水是引了從廬陵城中間穿過的瀘水河的活水,水中生長著一片野菱,菱葉浮於水上,扁而有尖,光面如鏡。
鬱玄妙慢慢地散著步,忽然聽見貌似有人下水的聲音。
“什麼人在這裡?”鬱玄妙回首問青梔。
“聲音?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去看看!”說完便四處找尋聲音的來源。
鬱玄妙凝神細聽,發現聲音似乎來自不遠處一座假山的後面,於是,她便循著聲音來源處走去。剛靠近假山的後面,她便聽到有人在水裡小聲地嬉笑玩耍。如此一大早,誰人在此戲水?
鬱玄妙往水裡一看,發現竟然是前不久買回來的小丫頭粉黛。
此時的她就好像一尾活潑可愛的小白魚,在綠波中輕快玩耍,那水淋淋的大眼睛熠熠生輝。
她悄悄地在池塘邊坐了下來,看著她在水波中鑽來鑽去,沒想到小小年紀的她,水性竟然如此好!看她在水裡一個人嬉戲得如此歡暢開心,鬱玄妙也眉目含笑。
“姑娘?你怎麼來了?”玩的開心的粉黛沒想到一轉過頭來竟然看到了二姑娘,她被不大不小地嚇了一跳,撲稜撲稜地在水裡泛起了嘩啦啦的水花。
“這水,好玩嗎?”鬱玄妙笑著問她。
粉黛聞言,充滿水意的圓亮大眼立刻完成了小月牙,開心得直點頭,“好玩!”
“不過,這水不涼嗎?你不怕得傷寒啊?”
“不怕,粉黛最喜歡水了。”小丫頭嬌憨不已。
“不管你是否喜歡水,現在還沒入夏,這水還是很有寒氣的,你趕緊地先上來吧!”鬱玄妙伸出沒有受傷的左手,遞給了她。
“姑娘,你的手受傷了,粉黛自己上來就好。”說完,鬱玄妙看到那丫頭竟然破水而出,輕盈地落在了草地上。
鬱玄妙微微愣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問道,“粉黛,你會武功?”
“武功?”粉黛也愣了一下,她撓了一下滴水的頭髮,歪著腦袋回道,“不會呀!”
鬱玄妙見她上來後全身都溼淋淋的,也顧不上繼續問下去,拿起她藏在假山洞中的衣裳遞給了她,說道,“趕緊先把衣服換過來再說話。”
粉黛嬌憨地點了點頭,然後一溜煙地藏進了隔壁一人高的隱蔽石洞裡。
很快,她便換好衣服出來。鬱玄妙見她頭髮還在滴水,便將手中的帕子遞給了她,讓她擦乾。
粉黛接過,低頭聞了聞,然後嘻嘻道,“好香啊,跟綠蕪姐姐一樣好聞。”
鬱玄妙不動聲色地問,“綠蕪是誰?”
“綠蕪姐姐就是綠蕪姐姐啊,她做的東西可好吃了,粉黛最喜歡她了。”說起喜歡的人和喜歡的東西,小丫頭兩眼發亮。
“粉黛,你剛才上來的時候用的如果不是武功的話,那麼是什麼啊?”鬱玄妙盯著她的笑臉問道。
“輕功呀!”粉黛答得理所當然。
“你會輕功?”鬱玄妙可以肯定,這粉黛絕對不是普通買賣丫頭。如果是普通的丫頭,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心性?而且,普通丫頭會如此熟悉水性和輕功?
“會呀,綠蕪姐姐說如果粉黛會輕功,那麼以後如果粉黛餓肚子偷吃人家的東西也能逃得快些。”
鬱玄妙有點語結,她沒想到她會給出這樣的理由。
“姑娘,終於找到你了!”沒有尋到人的青梔回來以後發現連自家姑娘也不知道跑哪裡了,她在後花園找了許久終於找到了。
“粉黛?你怎麼在這裡?還有,你的頭髮怎麼溼了?”青梔沒想到除了二姑娘,粉黛那小丫頭竟然也在,而且頭髮溼淋淋的,彷彿剛被打撈上來沒多久一般。
對於青梔的話,粉黛傻笑不語。
鬱玄妙見狀,便知道粉黛這丫頭身世成謎,她有些擔心如若不瞭解清楚,怕是會生出其他事端。她沉吟了一下,心裡很快便有了思量。
“好了,咱們回去吧!粉黛,趕緊回去弄乾頭髮,不許著涼了。”鬱玄妙輕輕拍了一下她飽滿的天庭,然後就走開了。
青梔不明所以,但是自家姑娘都已經走了,她也只得跟著離開。
粉黛看著鬱玄妙遠去的背影,圓亮的眼睛忽然紅光乍現,紅光過後,她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完全不是一派天真模樣。她眼神憐憫地搖頭嘆息,“佼佼佳人,君子好逑!緡淵,本座好不容易才幫你尋著了人,如果你再不醒來的話,估計這輩子你又得被人捷足先登了啊!”表情赫然是個成人模樣。
而此時,在遙遠的崑崙山上,一座萬年被皚皚白雪冰覆而成的高山雪洞裡,一個緋衣男子雙手交疊在腹部靜靜地睡在萬年寒冰床上,宛如一位沉睡中的謫仙,不理紅塵,俗世離身。
回到房間後,鬱玄妙問青梔,“粉黛是何時被夫人買進咱們府裡的?”
青梔掰了幾下手指,才道,“應該是清明節前的四五日,現在算來約莫也就大半個月吧?”
“那她可簽了賣身契約,報了官府備案?”
“這個只有錢管家才清楚了。”青梔搖了搖頭。
“你去請錢管家過來。”鬱玄妙吩咐她。
青梔領命後便出了去。
很快,錢管家便跟著青梔來到了雲香苑。
鬱玄妙看著眼前穿著藏青色衣裳,方正板臉,沉穩精明的的中年男子開口問道,“錢管家,前些日子的下人是你經手買的?”
“正是小人。”錢管家恭敬地回答。
“那你對買賣的役奴可有了解清楚的?”
“自然。每個役奴都有前主的買賣契約,並且都會經官府備案,如若有問題,去戶籍記載處查詢即可。”
“既然這樣,那麼我想問問那個粉黛也是這般買來的嗎?”
錢管家皺起濃眉回想了一下,然後才問道,“姑娘可是說那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女娃?”
“正是。”鬱玄妙點了點頭。
“那個女娃倒並不是。”錢管家搖了搖頭。
“哦?為何不是?”鬱玄妙聞言,馬上追問。
“當初那人牙子將那些役奴帶來府中的時候,那女娃倒不在挑選行列,她是自己見著夫人說想要進鬱府為婢的。人牙子說這女娃是與家人失散,如今只想找個落腳之處能得個溫飽。”錢管家回想當初的事情。
“那又為何會買了她回來?她既沒有入奴籍,那也應該是沒有籤契約的。”鬱玄妙繼續問。
“是這樣子的,當時也不知是何緣故,那女娃見著夫人便生了親厚,求著夫人領了她回去。夫人善心,求了幾回後,便將她領了回來權當收留她了,說是等日後其家人來尋,便放了她走。”錢管家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娓娓道來。
“原來如此!”鬱玄妙瞭然。
“既然這樣,那麼我也知曉了,錢管家,那你先退下去吧!”鬱玄妙揮手讓他離開。
“那小人下去了。”錢管家低頭行了個禮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