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夜無憂告別了雙親,跟著師父返回山門。別的小孩經歷如此殘忍的一幕,可能都要病上一段時間。一路上青陽道人總是挑揀一些修行的趣事和江湖中的趣聞開導夜無憂。但夜無憂跟一般孩童不一樣,也就前幾天有些驚嚇和傷心孫小胖的死。後來就恢復了孩童的活潑,倒是一路上逗的青陽嘴角上彎。師徒兩人也不趕,一路不急不慢的往回走,路上青陽道人給夜無憂普及了一些基本的修行常識,又對武道境界的劃分給夜無憂講了講。

大體上呢,他們江湖中人,武道劃分有境界的也就三流、二流、一流、宗師、大宗師這五個境界,三流以下都統稱不入流。到了宗師境,不說劈山裂石,但已是萬中無一的神仙人物了,至於大宗師,那已經是傳聞,多少年沒出過的傳說中的境界了。

夜無憂之前還有點想家,想自己的爹孃,想大牛他們。後來不斷地被師父講的修行故事吸引,興趣都放在這上面了,思鄉的愁緒很快就被好奇心蓋了下去。

大半個月的趕路,青陽帶著夜無憂總算是回到了山門。夜無憂看著所謂的山門,有點失望,師父說了那麼多江湖人的故事,他以為的山門,都是高大雄偉,氣派不凡的。沒曾想到,就一個小破道觀,房屋七八間,看起來破破爛爛的,在夜無憂的心裡形成了巨大反差。

“師父不會是人販子吧?”夜無憂心裡嘀咕著。

“吱呀~”門從裡面開啟了,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開啟了道觀的門,抬頭一看,遂驚喜:“師父,您可算回來了,咦?這孩童是?”

“我新收的徒弟,嗯,叫道明,俗名夜無憂。夜無憂,這個是你的師兄,道遠。以後你有不懂的問題可以請教師兄。”青陽介紹了下夜無憂跟道遠。

“師兄?啊,什麼是師兄啊?可以吃嗎?”夜無憂沒上過學,也沒接觸過這些,不明白的問道。

“哈哈哈,師兄不可以吃!你就當我是你哥哥吧!”道遠被夜無憂給逗笑了,這小傢伙,有些可愛啊,以後的日子不那麼無聊了。

隨後青陽帶著他們師兄弟在主殿上了香,祭拜了先賢聖人,就讓道遠帶著夜無憂先去安頓。

夜無憂這才仔細瞅了瞅院內,主殿供奉的是祖師爺等先賢,左右兩邊各三間房屋,裡面看收拾的很是整潔,沒有外邊看起來那麼破敗。左邊第一間是師父起居的,第二間是練功房,第三間做書房用。右邊第一間是師兄道遠居住,第二間現在給夜無憂居住,第三間暫時是放置雜物。

考慮到夜無憂年紀還小,怕他一個人睡覺害怕,因此師兄道遠讓夜無憂先跟他住一間。夜無憂對這小道觀充滿了好奇,到處敲敲打打,摸摸看看。這問問,那問問,師兄道遠都笑著給夜無憂解答。

第二天清早,師兄叫起了睡夢中的夜無憂,看著夜無憂嘴巴留下來的哈喇子,道遠笑著掏出手帕給夜無憂擦了擦嘴角。等到夜無憂穿好了衣服,道遠端著一盆水進了屋子。

“師弟,來洗臉了,洗完臉師兄帶你做早課。”

夜無憂用水胡亂扒拉兩下臉,擦了擦,然後問道明

“師兄,什麼是早課啊?”

“嗯~就是誦讀我們道人的經典,誥章,咒語等。不過這是一般的道人習慣,師父對我們沒有要求,早課只要習讀一個時辰即可,可以讀任何書籍,不管是道家的儒家的兵家的,都可以,看自己喜好。不過我們道觀可沒有這麼多書籍,就書房那幾個書架上那些書本了。早課過後就吃飯,之後就是習武,修煉。到了申時再吃晚飯。”道明給夜無憂簡單解釋了一遍。

在主殿上完香,青陽留下師兄弟兩人問:

“道明,為師這裡不講究太多,只要不反叛師門和勾結異族,還有就是不可依仗武力欺壓凡人,其他並無要求。你可要記牢了。先讓你師兄帶你識字。”青陽交代了這些就閉目打坐了。

隨後的日子裡,道遠每日裡就是帶著夜無憂識字,讀書。期間青陽子也教夜無憂一些站樁扎馬步的基本功。每到這個時候,夜無憂就痛苦不堪,想偷懶吧,稍微一個小動作,師兄道遠就笑眯眯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小師弟,偷懶可是要減一個饅頭的哦~”。

師兄也不懲罰自己,說是減一個饅頭,可晚上了總是又摸出一個饅頭給夜無憂填肚子。整的夜無憂也不好意思偷懶。晚上呢,夜無憂也會給道遠說一些自己腦子裡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並且還問道明這是怎麼回事,道明也解釋不了,私下也跟青陽子討論過,青陽子認為這是天意,先聖指路,之後也不了了之。

小孩子玩性重,夜無憂又是個活潑的性格,經常是拿著硃砂筆在道觀裡四處畫符,不能說畫的有模有樣,只能說是鬼畫符!他前腳畫,師兄道遠跟在後面擦,青陽子瞧見了也不多說什麼,任由夜無憂胡鬧。

小道觀裡可能是太偏遠了,沒有人來這裡祭拜祈福,因此也就談不上什麼香火,可每過一段時間,總有人來送筆銀子,也不見師父青陽子置辦什麼。每日有一個時辰,師父和師兄都要擺弄道觀後面的一片菜園子。師父說,自己種的才好吃。

有時候調皮過了的夜無憂,趁著師兄午睡的時候,用硃砂筆給師兄臉上畫大貓,師兄發現之後也不惱怒,總是笑眯眯對夜無憂說教一番,然後夜無憂就耷拉著腦袋去院裡扎馬步了,等第二天睡醒,夜無憂發現自己臉上也有著硃砂筆畫的大貓,又不敢跟師兄理論,跑去找師父告狀。青陽子每次都是哈哈大笑,告訴夜無憂,你自去找師兄理論,不行你可以錘他啊!夜無憂很不滿,他一個小孩,怎麼可能打的過師兄嘛,可惡的師兄!

山中無日月,寒暑交替,轉眼已是十載。這些年,夜無憂跟著師父師兄讀書習武,期間犯錯後,總是要面對師兄一張笑眯眯的臉,隨後就是笑眯眯的懲罰,有時候夜無憂就想一拳打在師兄那張笑臉上,看看師兄會不會哭。可他不敢,誰知道師兄這張笑眯眯的臉下面藏著啥主意呢,吃虧的總是自己,萬一跟師父來一個混合雙打,那自己只有捱打的份了。

十年時間,夜無憂也長成了十六七歲的翩翩少年。身上穿著一身藍黑色的道袍,嗯不用說,也是師兄給他做的,他們師徒三人穿的道袍基本都是師兄一針一線做的,夜無憂也嘗試過去做,因為他喜歡一身白的道袍,可惜,師兄說他騷包,再加上自己實在沒有天賦,放棄了這個打算。

青陽子也已經頭髮花白,不過看起來跟十年前一樣神采奕奕,畢竟修道之人,衰老的不是那麼明顯,尋常人家,五十多歲那都是彎腰駝背了。這十年裡,夜無憂武功學的不錯,讀書嘛,馬馬虎虎,對儒家的經典更是不屑一顧,唯獨對書房的幾本兵書興趣盎然,經常在地上比比劃劃。青陽子不去管他,也知道他為何對兵書感興趣,無非就是還惦記著找突厥人報仇。

山裡清淨,也沒什麼人打攪,偶爾呢師父帶著他們去給一些百姓做做法事,掙點香火錢,更多的是讓夜無憂見見世面。

有一次師父青陽子受邀給縣裡一個大戶做白事,夜無憂跟著無聊,基本上都是師父師兄在忙活,自己就溜了出去,在縣城裡給人搞起了測字看手相這種江湖套路。

根據腦子裡那些奇怪東西,結合自己平時學的一些知識,把那周圍的老百姓給忽悠的都快瘸了,排隊找他看手相測字,一時之間有了“半仙”的稱號,等到師父師兄得到訊息趕來的時候,好傢伙,人群排了一條長龍,青陽子提著夜無憂的耳朵就走,師兄道遠笑眯眯的給周圍的人群作揖道歉,說師門不幸云云。周圍的百姓一聽不幹了,半仙看的好好的,你這師父把人抓回去幹啥,道遠只好跑路。

回到道觀氣的青陽子罰他蹲了一個時辰馬步,師兄道遠笑眯眯的給師父建議,一個時辰太少,得加量,兩個時辰!

於是夜無憂哭了,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先把我看手相的錢給我啊!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嘛!

這日,青陽子叫來師兄弟兩人,對著夜無憂說

“道明,你在這學藝十載了,讀書嘛,算了不說也罷,醫術你也跟著師父和師兄學了不少。論武功,你跟為師學的劍術和槍法也已經登堂入室,在江湖上的話,也算是二流的高手了。師父能教你的不多了,剩下的就需要你在實踐中去打磨了。這幾日,你收拾下,回家看看你爹孃,之後不要回山了,去投軍也好,去江湖中歷練也好,去走你自己的路,遇到實在解決不了的事了再來找師父。”

“師父....我,我捨不得你和師兄。”道明有點蒙,雖然他也想下山,可真的到了這一天,他捨不得了,十年相處,他早已把這個小道觀當做家了,真要離開師兄那張可惡的笑臉,夜無憂還真捨不得。

“傻徒弟,你也不能一直待山上,你忘記了突厥人的仇恨了嗎?還有你的爹孃,這麼多年了,你也該回去看看了。這天下,待你去闖蕩。不必留戀這裡,得空回來看看即可,去吧。”青陽子平淡的對夜無憂說了一番。

夜無憂退下後,心裡有些難過,突然,又是師兄笑眯眯的臉貼在了自己面前,平時這張臉多可惡,這會兒就有多親切。

“師兄”夜無憂不捨的叫了一聲。

“嗨,多大個事兒,下山是好事兒,等你下山安定下來了師兄就去看你。”道遠拍了拍夜無憂。

第二日一早,收拾好東西的夜無憂做完早課,跟師父告別,青陽子又叮囑一番便讓師兄道遠送夜無憂下山了。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師弟,保重!”道遠一拱手對夜無憂說。

夜無憂鼻子一酸,忍住在眼裡打轉的淚花,對師兄重重鞠了一躬轉頭就走了,他怕走的慢了眼睛裡的淚花要出來了,迎面吹來一陣風,那滴眼淚終是沒有忍住,滴落而下,看著離去的師弟,道遠感覺臉上有一滴冰涼,隨即又笑了笑搖搖頭往道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