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九十七章 坑死你坑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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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阿禾的穿著,和晴雯、茱萸一般無二。
但同樣的粉白綾子夾棉緊身襖,銀紅梅紋閃緞子比甲,白綾細褶裙,腰間束著白縐綢汗巾兒,穿在她高挑的身上,竟生生把嬌俏豔麗穿成了冷豔絕塵。
清若白梅綻雪,冷如秋蕙披霜,兩頰淡淡,桃映澄塘,雙目熠熠,月射寒江。
能把紅色穿出“冷”的感覺,也沒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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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禾手中拎著一隻烏銀鏨刻松竹梅六稜提樑壺,向賈璉一點頭:
“他們這些鹽商,平素賺得盆滿缽滿,靠的是巴結貪官拿到鹽引,靠的是壓榨煎鹽熬鹽的鹽丁和運鹽送鹽的鹽家。
全天下幾十萬的鹽戶百姓,無時無刻不忍受著六苦三弊,恨不得有朝一日,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
二爺如今要他們補繳銀子出來賑災,他們推三阻四說沒錢,那就請他們先喝杯茶,好好想個明白。”
說著,徑直走到江春笙跟前,拿起他面前的茶杯,倒上小半杯茶,遞在江春笙眼前:
“東海鹽君,請用茶。”
本就已經跌坐在地上、失神等死的江春笙,聞言彷彿是中了邪,接過茶杯一口就灌了下去,死死攥著茶碗,彷彿攥著一條命。
他旁邊就是胡柄,阿禾也給他倒上小半杯茶,遞過去:
“胡中鹽君,請。”
她說話的聲音始終不大,但始終都帶著清冷的冰雪味道,叫人完全不可拒絕。
方才還可置身事外的胡柄,瞬間如臨大敵,卻又分毫不敢反抗,就像被貓盯住的老鼠。他木木然接過茶,也是一口就灌下去。
阿禾淡淡問道:
“鹹麼?”
胡柄瞪著驚恐的眼睛,聲音發顫:
“鹹得正好。”
阿禾又將小半杯茶遞給再下一個的黃太均:
“西羌鹽君,請。”
鮑道志。
“梁益鹽君,請。”
汪芾。
“西海鹽君,請。”
程義謀。
“北海鹽君,請。”
路通。
“河東鹽君,請。”
沈初。
“南海鹽君,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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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有八大鹽商,江湖只有一個鹽幫。
全國有十一個鹽場:兩淮鹽、長蘆鹽、奉天鹽、山東鹽、浙江鹽、福建鹽、廣東鹽、雲南鹽、四川鹽、河東鹽、陝甘鹽,鹽幫就有對應的十一個鹽幫掌堂。
揚州坐鎮兩淮,鹽幫除了最大的兩淮掌堂在此坐鎮之外,鹽幫的總堂也在揚州。
給八大鹽商分別起了個“某某鹽君”諢號的,就是鹽幫的老幫主,辛老梟。
此時,給八大鹽商遞去鹽幫特有的“煎熬茶”的,正是鹽幫老幫主辛老梟的獨生女兒,辛雙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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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鹽商明白了箇中利害,其餘人等還不明白,便有人悄悄問:
“璉二爺家的丫鬟好大排場啊,這是要做什麼?”
“怪了,怎麼一個丫鬟也敢給八位大老爺起外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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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禾走到賈璉身邊,放下茶壺,又轉朝那八大鹽商道:
“璉二爺的事情,你們最好乖乖應下。
哪一個跟璉二爺過不去,就是跟我過不去,就是跟我們鹽幫過不去。
這當中的得失,你們心裡可要掂量好。”
鹽幫???
這下子那三十家中型鹽商也瞬間都軟了手腳,他們終於明白為什麼那八位帶頭大哥都帶頭癟了。
得罪鹽幫的人,以後少不了許多麻煩,大鹽商怕的是得不到好品質的鹽,中小鹽商,就要怕會不會被半路搶光了鹽。
他們還在愣怔,阿禾又向賈璉道:
“璉二爺,何不開啟天窗說亮話、讓大家都明白明白呢?”
賈璉心中不解,又不好詢問。
卻見阿禾輕輕掀開賈璉身上的鶴氅,露出他腰上的九龍玉佩。
阿禾冷冷向眾人道:
“有沒有有點見識的?
這玉佩是漕幫老祖當年從前朝逃難皇帝身上搶來的,後來送給了救命恩人。
有這個玉佩在手的人,就是整個漕幫的恩人,漕幫幫主也得惟命是從。”
賈璉一點就透,昂然點頭道:
“我想切斷你們運鹽的漕船,也易如反掌。
到時候,你們水路沒有漕幫,旱路沒有鹽幫,你們那點子的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常言道‘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又有個說法,叫‘沒了張屠戶,就吃帶毛豬’,斷送了你們這‘八大鹽商’,我就可以重新再養出個‘十八大鹽商’來,照樣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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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漕幫也在璉二爺手下?鹽幫也幫著璉二爺?”
“哎喲你沒看出來啊,他是皇上派來的!”
“不止啊不止,他們賈家是太上皇最信任的‘四王八公’之首,這璉二爺肯定是太上皇派來的人。”
“我的祖宗啊,這不會是太上皇和皇上商量好的吧?逼著咱們鹽商往外掏銀子啊。”
“你還看不出來啊?這璉二爺身上是帶著太上皇和皇上的密旨,帶著鹽幫的少幫主,掛著漕幫的救命信物,這一趟是勢在必得,咱們是無論如何也鬥不過的。”
賈璉看時機正好,便朝興兒吩咐:
“拿筆墨,讓大家各自寫下數目來。”
興兒早就預備好了,立刻答應一聲,笑嘻嘻抱著一卷宣紙出來,一頭鋪紙,一頭就磨墨,利落無比。
賈璉一瞥江春笙。
江春笙只得強打著精神爬起來,哆哆嗦嗦走到鋪著那捲宣紙的桌前,哆哆嗦嗦拿起筆來,哆哆嗦嗦寫上了“江春笙補繳鹽引稅銀一百萬兩”的字樣,之後,抽了筋似的癱在椅中。
賈璉笑道:
“大家輪番各寫各的數目,其餘人等,繼續吃酒。”
又轉頭吩咐:
“奏樂,大家聽著曲子,吃酒也有意思。”
瞬間樂聲又起,仍舊是方才那首: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
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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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見賈璉竟只用一場酒宴,就將如此一件與群虎謀皮的艱難事情大獲全勝,心中不勝感慨,只是不便當眾表達出來,於是不住舉杯飲酒,大嘆:
“好酒!痛快!”
賈璉知道姑丈自上任來,就被甄桓和鹽商擠兌算計得好苦,今日揚眉吐氣,也開懷暢飲幾杯。
其間,忽見阿禾轉身走開,賈璉趕忙藉故離席。追至後殿,叫住阿禾。
阿禾淡淡望著賈璉:
“江湖路遠,須自多多保重。”
賈璉不捨:
“這就走?就捨得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