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看瑞珠在門口磨嘰,便問她還有何事。

瑞珠猶猶豫豫,最後還是忍不住,小聲說道:

“璉二爺……二爺既然也對我們大奶奶有心,可千萬要對我們大奶奶好,她真的是好人,不該受那麼多苦的。”

賈璉嘿嘿一笑:

“我要是真看上你們大奶奶打她主意,我就幫著我的珍大哥把你們奶奶搞到手。

然後我也學著我的珍大哥的樣兒,找你們奶奶說一句‘你公公做得,我做不得?’不比費勁巴拉救她省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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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幫女人的腦回路真是彎彎繞太多,只要男人出手幫個忙,就覺得這男的一定得是看上她了,就一定是要當“舔狗”了,想啥呢?

在這一世的賈璉,有背景,有能力,幫個人也不是什麼大事,覺得好玩,還能享受改變別人人生的快感,有什麼不好?

舔?舔個屁!

只有自己心裡是條狗的,才覺得對別人不是舔就是咬。

老子上輩子在那個世界是沒轍,在紅樓世界裡,終於可以好好做個強者了。

所謂強者,就是對更強者,充滿鬥志,對更弱者,富有同情。

至於更強者是不是瞧不起自己——不重要,因為我還在努力,終究會變得比你更強。

至於更弱者是不是要報答自己——也不重要,因為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秦可卿是美女,美女誰不喜歡?

英雄救美,天經地義!

但如果一個女人只有一副美女的外表,卻是一個人儘可夫的婊子,那她就不是一個真正的美女。

至少某些過度使用的地方就肯定美不了。

那種美女,在任何時代,有錢就能買來一大堆。

用完就扔,毫不心疼,那才對得起買她所花的錢。

而秦可卿,她是個真正的美女。

她出身不高,外表柔弱、但內心剛烈,寧死也絕不屈從,賈璉覺得,自己如果趁機打她的主意,那就是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的英雄,那還是英雄嗎?那是強盜。

如果只有英雄的力量,而沒有英雄的心腸,那就不是真正的英雄。

上輩子的賈璉成,時運不濟,做夢都當不了英雄。

那麼老子既然都能重生成了賈璉,來了就是要改天換地,就是要做英雄中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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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珠走後,賈璉關嚴門窗,從櫃頂上取下風月寶鑑:

“快!我現在要去寧國府裡查探。”

“主人不是什麼都能預知麼?何必還這麼著急?”

這破鏡子自從上回跟賈璉打賭失敗,就變得氣息奄奄。

賈璉用手指尖將鏡子敲得當當響:

“你說你好歹也自稱神物,怎麼遇到一點兒挫折就頹了呢?

你清醒點兒好不?

《紅樓夢》這本書本書就是個悲劇。悲劇懂嗎?就是說啥也不讓你心裡爽的那種。

所以,賈寶玉痴頑不靈,這都是命中註定的。

知道為什麼我要來這裡嗎?我就是唯一一個能改變《紅樓夢》結局的人。

你能跟著我算是你的運氣了,見證歷史,改變歷史,多激動人心的事兒啊,怎麼你還頹得跟死了爹媽似的?

你可真夠給神仙丟臉的。”

“你?改變《紅樓夢》結局?

你要改成什麼結局?

神瑛侍者能徹底悟道麼?

絳珠仙子能不再流淚麼?

我能成為鏡仙、獲得人身麼?”

鏡子聲音中的頹廢漸漸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漸漸增加的熱切。

賈璉趕緊打斷:

“停!

你們神仙能不能腳踏實地地為人民大眾做點兒踏踏實實的事情?

路得一步步走,飯得一口口吃,一下子塞下去一大桶,擱誰都得噎死。

我要改變《紅樓夢》結局,眼下要做的,就是要先搭救秦可卿。

我現在得要親自去查探一下,看她那個不要臉的公公今晚會不會對她下手。”

“啊?救秦可卿?那……不行吧?

據鏡奴所知,秦可卿乃是太虛幻境中薄命司裡《金陵十二釵正冊》在冊人物,雖不知冊上詳情,但那冊中女子,個個都是有命無運、福薄命淺之人,終須早夭。”

“少廢話!你別跟我裝蒜。

當我不知道呢?癩頭和尚跟跛足道人為什麼吵翻了?

不就是癩頭和尚不想讓林妹妹哭死嗎?這不也是想改變林妹妹的命運嗎?

林妹妹能不哭死,秦可卿就能不弔死!”

賈璉一番話,懟得鏡子啞口無言,只好一聲嘆息:

“我也挺想林黛玉的,只不過在姑蘇的時候,他們家太沒意思了,一家子沒點子風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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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恍惚之後,賈璉又來到了黑夜中的“天香樓”。

站在黑乎乎的池水邊,賈璉望了一圈黑燈瞎火的周遭,又抬頭仰望了一下天香樓黑沉沉的巨大輪廓,只覺瘮人的寒冷:

“你就認準了這一個傳送點了?為什麼每回都奔著這兒來?

咱直接去秦可卿屋裡或者賈珍屋裡瞧瞧就不行嗎?”

鏡子幽幽說道:

“這地方有風月氣息。”

“別在老子面前故弄玄虛,煩。”

賈璉此時不想耽擱時間:“趕緊的,賈珍住處,快點!”

鏡子只得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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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珍的院子裡,出奇的冷清安靜,而正房中燈火明亮,卻不見下人。

倏忽間賈璉進入房中,只見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正向賈珍回話:

“大奶奶已經送回家去了,她家裡的尤老孃問奴才,大爺為何要送大奶奶回去,奴才只說不曉得。”

賈珍氣咻咻地來回踱步:

“行了行了,送走了她就沒你的事了。

你下去罷,今夜裡整個後宅都不用人伺候,你們都給我退出去,打更上夜的也不許來後宅,聽清楚沒有?

哪個敢壞了我的規矩,我都為你是問!”

賈璉頓感不妙。

鏡子此時倒十分機敏,已然查探到原委:

“一個時辰前,尤氏無意間瞧見了賈珍懷裡的繡花鞋,只問了一句,就惹惱了賈珍,劈頭蓋臉便是一頓臭罵。

賈珍將尤氏趕回孃家去了,連帶她隨身的丫鬟婆子也都帶了去。

之後賈珍就連說心煩,將一眾丫鬟僕從都趕出內宅,連躲在跨院小書房的賈蓉都沒放過,一概都轟到了垂花門之外。

如今這內宅裡,可就剩下賈珍和秦可卿了呀。”

“快帶我去秦可卿屋裡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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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的屋裡,並沒有什麼武則天鏡室中的寶鏡,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也沒有什麼壽昌公主於含章殿下臥的榻,同昌公主制的漣珠帳。一應擺設,與賈府中其餘時居坐宴息之處並無二致。

只不過靠背坐褥及條褥引枕之類的顏色不似他處那般,除了金紅銀紅就是大紅石青,此處多是鵝黃和秋香色,搭配得舒適雅緻。

屋中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

賈璉急問:

“人呢?秦可卿去哪裡了?”

卻聽得門外傳來腳步聲,那腳步又急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