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硬了都。”
“我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孫女，他們怎麼敢的？”
老爺子情緒激動起來，手掌拍著輪椅邊，面色十分難看。
“扶庾可是靜姝生前最喜歡的孫女。”
“都怪我，管教不力。”
他語氣裡透著遺憾，像是十分愧疚與自責，尾音綿長，夾雜著痛苦。
“她在那邊看到這些，怪我怎麼辦……”
老爺子渾濁的眼睛盯著園子裡盛開的鬱金香，像是陷入了回憶，一動不動，神色有幾分痛苦。
管家站在一旁，習以為常的等待著。
人老了似乎更容易陷入一些回憶，更容易變得優柔寡斷。
江靜姝是老爺子的原配，年輕時兩人一腔深情，以為海誓山盟真的可抵歲月，於是她不顧家族阻攔，義無反顧的嫁給了周老爺子。
佳偶天成，他們打破豪門心照不宣的聯姻，和規矩束縛做抵抗，以為愛能夠天長地久，兩人的愛情轟動江城，一時間數人豔羨。
但年少時的心動又能在權力的磋磨下存在多久？
當然眾人豔羨的佳偶最終也敵不過歲月，落得個悲慘的下場，江老夫人抑鬱而終。
那是紀扶庾出生的第一年。
那一年冬天的雪格外大，寒風裹著雪，覆蓋了大半個江城，也將無數過往埋葬。
雪落無聲，只餘下數不盡的遺憾。
要說周老爺子愛她嗎？
是愛的，但在很多個瞬間，僅僅有愛是不行的。
於是他不珍惜，等到失去了，才驚覺，原來已經錯失這麼多年。
臨近晚年，他越來越多的陷入過去，心底的愧疚幾乎要將他淹沒，於是他將這份愛轉嫁到江靜姝生前最期待出生的孫女身上。
管家對此並不想做出評價。
有關愛恨，就會變得不講道理。
“由她去吧。”
“我在身後看著，捧著她高飛。”
他沉默很久，窗外風更大了。
“對了，老爺，還有一件事……”
“什麼？”
周老爺子現在只想補償紀扶庾，他身體每況愈下，家裡每個人都想分一杯羹。
到頭來，能託付的，居然沒有幾個人。
“扶庾小姐和沈少在一起了。”
管家儘量用平靜的聲音說著，但顫抖的聲線還是暴露了他略微激動的心情。
那可是沈家太子爺。
唯一的繼承人。
紀扶庾運氣不好，生來多坎坷，如今如果能和沈少爺修成正果，憑著身份，也能少受些委屈。
不至於讓一個養女欺負了去。
但……
那畢竟是沈家，事實如何，他們也並非完全清楚。
他還是替她擔心的。
他女兒這麼大年紀的時候，還會攬著他脖子撒嬌，小孩兒似的要小蛋糕。
可扶庾小姐已經早早離開了家。
或許這就是身處豪門大族的無奈之處。
管家無奈嘆息。
周老爺子端坐著，腦海裡過了一遍管家的話，可能是他太過平靜，所以周老爺子以為他是在為孟家的聯姻感嘆。
“隨她去，孟家那邊，讓嚴正去處理。”
“小庾和……”
他猛地反應過來，僵硬的扭頭問道：“你說她和誰在一起了？”
管家木著臉重複了一遍：“沈少爺，沈聽煜。”
……
“沈聽煜。”
學校大路上，紀扶庾和沈聽煜並肩而走，兩人身量本來就高，容貌更是分外惹眼，長腿邁步，吸引了不少視線。
“嗯？”
“你下午沒工作？”
兩人吃完飯，因為紀扶庾下午有課，沈聽煜送她回學校。
到了校門口，又跟著她進來了，寸步不離，像是怕她丟了。
沈聽煜身子高挑，眉眼立體清雋，身上套著件深色大衣，肩寬腿長，氣質斐然。
聽到紀扶庾問他，他面不改色溫聲應道：“沒事兒。”
要是助理在身邊，指不定要以下犯上，指著他額頭控訴他瞎說了。
紀扶庾豪不懷疑他話語的真實性，點點頭說：“好吧。”
“那你陪我上課？”
她試探著問道。
“好。”
沈聽煜答應的很快，幾乎是在他問出聲的下一秒，像是早就等著她這句話了。
紀扶庾狐疑的偏頭看他：“你不會早就想這麼幹了吧？”
沈聽煜輕聲笑了一下，含糊道：“你猜。”
他說話間頭低下來，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呼吸交纏在一起，秋末的空氣有些冷，在此刻卻灼熱起來。
紀扶庾近距離看著這張令人沉溺其中的臉，那雙眸子裡含著濃厚的霧，令人忍不住層層剝開，去探索，去深究。
路邊站了不少人，很多都是因為看見他們才駐足片刻，此時看到他們之間曖昧的氣氛，都忍不住低聲尖叫。
“靠，活的校草！”
“他好會啊……我第一次見小情侶這麼曖昧。”
“快親，快親。”
“啊啊啊啊，把他們給我摁在一起！！”
雖然他們已經剋制著自已，儘量動靜小一點，但紀扶庾還是在眾人的視線裡紅了臉。
她在害羞。
沈聽煜垂眸笑著，眼底漫上一層難以言說的慾望，看著緋紅在她白皙的臉上蔓延開。
“女朋友，我有這個榮幸，陪你上課嗎？”
他問得低聲，灼熱呼吸噴灑，他身上淺淡清冽的氣息在這一瞬間格外濃郁，像是潮溼雨季，又像冬天溼潤的落雪。
紀扶庾雙手抵著他的肩膀，將人推開，眼尾暈染，靈動嫵媚。
“勉為其難同意了。”
她得意的笑著，唇角揚起，笑意直達眼底，明豔動人，腳步向後退著，動作間脖頸上的紅色圍巾飄動，蕭瑟的環境在一瞬間鮮豔明亮起來。
在其他人驚訝的目光下，她牽起沈聽煜的手，奔跑起來，風在耳畔呼嘯，像是祝福。
沈聽煜任由她抓著，跟著她穿過人群，在風裡奔跑，最後緩步停在學校的春江湖畔。
“女朋友，你跑什麼……”
他調侃的話戛然而止。
唇瓣一片溫軟。
紀扶庾在親他。
湖面波光粼粼，湖邊柳樹枝丫乾枯，只留下光禿禿的長枝。
沈聽煜低頭，加深了這個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