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真的醉了,垂眸看著杯子裡的橙汁,沉默不語。

沈聽煜走上前,俯身蹲在她面前,仰頭看她,她眼神空茫,白皙的面龐泛著紅,紅唇沾著酒水,像是鮮豔欲滴的玫瑰。

沈聽煜抬手輕輕抹去她唇角的酒水。

“沒事,我有家,我帶你回去。”

“跟我走嗎?”

“紀扶庾。”

他眉眼狹長,此刻漆黑的瞳孔裡情緒濃重,抬眼盯著紀扶庾,與她對視。

她的名字從他嘴裡念出來,嗓音低沉,一字一頓,像是某種深情的呢喃,又像是含著期望的呼喚。

紀扶庾聽著他的聲音,意識像是沉在深海中,掙扎不出。

“跟我姓吧,就姓紀。”

記憶裡的人也是這樣蹲在她面前,摸著她的臉,慈愛又溫和。

“叫什麼好呢?“

“就叫扶庾吧,扶於,扶庾,盤旋升騰,扶搖直上。”

那語氣溫和無比,帶著欣喜和滿足。

將所有美好的祝願都寄託在這個名字裡。

沈聽煜看見紀扶庾嘴唇微動,低低呢喃一句,聲音很輕,沒來得及聽清,就已經消失不見。

他繼續耐心等待。

紀扶庾眼神清明一瞬,腦子裡充斥著沈聽煜說的話。

鬼使神差的,她說:“好,跟你走。”

“帥哥,可別把我賣了。”

紀扶庾拍拍沈聽煜的腦袋,髮絲柔軟,觸感很好。

沈聽煜眼神微動,說:“放心,不會賣了你。”

捨不得。

“好。”

明明沒認識多久,紀扶庾卻莫名相信他。

……

翌日,晨光熹微。

紀扶庾在床上翻了個身,緩緩睜開眼睛,陽光透過窗簾灑進來,落下幾片陰影。

她抱著軟軟的被子在床上滾了兩圈,又埋在被子裡,躺著不動了。

過了好半天,腦子裡才開始自動播放昨晚上的畫面。

她默默拉起身上的薄被,蓋住了臉。

掩蓋在被子下的臉微微泛紅,小巧的耳垂髮燙。

活人微死。

紀扶庾思考了一下自已搬去另一個星球生活的可能性。

嗯,可能性為零。

她繼續躺屍般的懷疑人生。

她腦子裡亂糟糟的,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紀扶庾突然坐起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已的衣服,眼睛慢慢睜大,透露出難以置信。

她穿了一套藍色睡衣,她自已的衣服疊的整整齊齊放在床頭櫃上,如果放在平常,這很正常。

可是,今天並不是一個普通的日子。

光天化日之下,她在別人家醒來,躺著別人的床,還穿著別人的衣服。

要不是紀扶庾比較相信沈聽煜的人品,現在都要報警了。

她坐在床上,腦子裡想著怎麼開門出去才不會覺得尷尬。

紀扶庾不清楚沈聽煜是如何知道她在酒吧,還好心把她帶回家。

在她看來,兩人不過是碰巧見了幾面,或許連朋友都算不上。

這實在是令人費解。

她不願意往那個方面去想,更樂意將其認為是沈聽煜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她正想著。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似乎是沒聽見回應,他停頓兩秒,又繼續敲了兩下。

半晌,沈聽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紀扶庾,起了沒?”

紀扶庾連忙起身,光腳踩上地板去開門。

她邊走邊應聲:“來了,來了。”

清脆一聲響起,門鎖開啟,紀扶庾迎面撞上了沈聽煜。

他同樣穿著一套藍色睡衣,頭髮微溼,像是剛洗漱過,身上散發著一種清新的味道,精緻的鎖骨隱沒在衣領裡,正站在門口微微垂頭看著她。

沈聽煜看著她身上的衣服,眼裡閃過一絲笑意。

紀扶庾向後退了一步,語調平穩:“早上好。”

可她加速的心跳卻出賣了她。

沈聽煜像是什麼都沒發現,饒有趣味的看著紀扶庾。

她髮絲凌亂,臉上有兩道在枕頭上壓出來的淺淺印記,面板微微有些發紅,藍色睡衣更顯得她面板白皙嬌嫩。

沈聽煜低頭看了眼她光著的腳丫子,說:“拖鞋穿上,地上涼。”

“哦,好。”

沈聽煜看著她去穿鞋。

有些事不著急解釋,得她問出來才有意思。

之後他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極其自然的說:“去洗漱,早餐在廚房,洗完了過來吃。”

他自然的彷彿每天都是這麼過來的。

紀扶庾點頭,“知道了。”

她洗漱完,想把身上的衣服換掉,卻在拿起自已那套衣服時猶豫了。

酒精味道很重,聞著挺難受。

她放棄了這個想法,出門吃早餐。

沈聽煜已經坐在餐桌旁了,他姿態很好,坐的筆直,手機放在一邊,正慢條斯理的喝粥。

早餐很簡單,蝦滑培根卷和燕麥粥。

旁邊還放了點小甜點和水果。

紀扶庾嚐了下培根卷,發現居然意外的好吃,外焦裡嫩,口感很好。

她眼睛一亮,吃得很開心。

沈聽煜吃完後也沒走,就坐在桌邊。

沒多久,紀扶庾也吃完了。

吃飽喝足後,就該問正事了。

她猶豫一下,低聲問:“那什麼,我的衣服是誰換的?”

沈聽煜等半天了,沒想到她居然問這個,一絲詫異一閃而過。

他挑眉,聲音含笑,說道:“這裡除了你和我,就沒別人了,你覺得會是誰?”

這是瀾景灣的一套房,他自已的,平時沒人來。

紀扶庾自已一點兒印象都沒有,那隻能是……

她緩緩抬頭,看向沈聽煜,目光逐漸變得猶疑。

沈聽煜感覺到了不妙,及時開口:“看我做什麼?”

“當然是你自已換的。”

紀扶庾一口氣卡在心口,上不來下不去,憋的辛苦。

“你斷片了?”

沈聽煜也有些驚訝,他沒想到紀扶庾寧願相信是自已幫她換衣服,都沒想過是自已喝酒斷片了。

紀扶庾沉默片刻,“啊”了一聲,才反應過來:“可能?我沒印象了。”

“衣服是新的,沒穿過。”

紀扶庾點點頭,“謝謝你。”

這是第三次。

沈聽煜不著調的想著。

紀扶庾笑著說:“十分感謝校草收留我,不然我就要睡大街了。”

這話紀扶庾說得半分真半分假,前半句是真心的感謝,至於後半句,自然當不得真。

她沒有問沈聽煜昨天晚上為什麼會來找自已,到底是純屬巧合,還是別有用心,以後自然能看出來。

就算沈聽煜昨天晚上沒來,她自已也能回去,只不過會費點力,但也不至於淪落街頭。

沈聽煜聽不得她說“謝謝”,轉移了話題。

“朋友之間,說什麼謝謝,生分了。”

“對了,你那套衣服應該穿不了了,我讓人買了套新的,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適。”

他起身從真皮沙發上拿來一個袋子,遞給紀扶庾。

紀扶庾接過來,張嘴又要說“謝謝”,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真是麻煩你了。”

“小事。”

沈聽煜收拾完碗筷,讓她去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