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有說什麼話起來說。”

老太太倒是一臉的淡定,卻將顧父給嚇了一跳,趕緊去拉顧大伯起來。

顧大伯甩開顧父的手,固執的仰著頭看著顧老太太。

“你覺得你哪錯了?”良久,顧老太太才慢慢悠悠的問了句。

顧大伯不由低下頭,“我不該,由著張氏胡鬧,我不該,劍指自家人,我最不該,是非不分。”

沒有哪個母親想要真的放棄自己的兒子,聽的顧大伯這麼說,顧老太太眼眶都紅了。

唇微微顫抖,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甚至,心裡都有些膽怯,不敢相信顧大伯真的明白了。

顧父在一邊聽的心驚,怎還劍指家人,家人是誰,莫不是顧夭夭?

一邊因為這個念頭覺得心涼,一邊又有些心疼這般卑微的兄長,一時間竟也不知該做什麼樣的反應。

看兩人都不吱聲,顧大伯繼續說道,“可是娘啊,張氏縱然有千錯萬錯,可也算不上十惡不赦,我只求娘看在我們多年情誼的份上,給她個體面,將她接回來,我保證一定會看好她。”

一室溫情卻都散了。

就連錢嬤嬤都忍不住搖頭,這套路與之前對顧夭夭說的有何區別?

他若什麼都沒察覺也就算了,明明心裡清楚卻還執意袒護。

看顧老太太不吱聲,顧大伯挪動著膝蓋,拽住了顧父的衣角,“二弟,求你為你大嫂說說話。”

顧老太太冷笑了起來,“我的兒子該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為了個女人,如今連尊嚴都不要了麼?”

“娘啊!”顧大伯蹲坐在地上,“不然我能如何,看著她死?還是她休了她,若不是出現意外,她也是給咱們顧家添丁的功臣。還有二弟,你就想想弟妹走的時候你多麼痛苦,難道你要讓我步你的後塵嗎?”

提起顧母,顧父身子一個踉蹌,若非扶住了旁邊的椅子,此刻已然倒在地上。

這麼多年了,顧母依舊是他不可觸及的傷。

一看顧父反應這麼大,顧伯父繼續說道,“你也莫要忘了,她們妯娌素來要好,若是弟妹活著,一定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的恩人,下場落魄!”

“夠了!”顧老太太猛的一拍桌子,因為急切,連著咳嗽起來。

錢嬤嬤要幫老太太順氣,卻被老太太推開,讓她趕緊瞧瞧顧父。

“你既然提起舊事,我今日也說道說道,當初驚了馬車,妯娌倆同時跳下來,怎就是她張氏救了人,就只因為她朝著老二媳婦撲了過去?若非她撲這一下,老二媳婦的肚子不定能保住!”

“娘,你說這話什麼意思?”顧伯父眼睜大的很大,語氣甚至有些結巴。

老太太緩緩的閉上眼睛,她自知這話說出來,怕是兄弟會反目,可是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這大兒子,為了一個張氏,只往老二心口上搓,一次又一次,著實不該抱有任何的希望了。

“你們為何送走穩婆,你清楚,我也清楚。”

當年馬車驚了,顧伯母擔心撲向顧母,倆大肚子撞在一起,別說跳馬車了就算正常也都得受傷,二房那邊只當是顧伯母擔心則亂,畢竟沒人願意拿自己的孩子冒險,一直以來都稱呼她為恩人。

可事實呢?

顧伯母的孩子,早就胎死腹中!

而且,出事之後,別說顧伯母了,就連顧伯父都是知情的。

顧伯父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沒瞞過自己的母親,或者,他一直覺得老太太是那種眼底揉不進沙子的人,若是真知情,這麼些年怎會沉默不吱聲。

屋子裡卻是沉默,竟是顧父先回過神來,“兄長,你出去吧。”

“老二,你聽我解釋!”顧伯父有些慌了,說不上為什麼,他只想抓住點什麼,所以他抬著手,想要碰到顧父。

可顧父卻居高臨下,冷冷的盯著顧伯父。

直到,顧伯父的手,緊緊的拽著他的衣角,而被他再次甩開。

呸!

一口口水,直衝著顧伯父的門面上去,“別逼我殺了你!”

顧伯父抬頭,連臉都沒敢擦,直膽顫心驚的看著,顧父眼裡毫不掩飾的殺意。

“不!”顧伯父不停搖頭,“你有什麼資格說我,看你現在不也因為個女人,跟你嫡親的兄長翻臉,你可以,為何我就不可以?”

“怎配與她,相提並論!”顧父說完突然揚聲喊了句,“來人,送顧尚書離開!”

顧伯父還在叫囂,可是一個文人哪裡是武將的對上,只兩個便將能將他連拉帶拖的扔了出去。

全程,老太太連眼皮都沒抬。

“娘!”顧父喊了一聲,想問句什麼,話到嘴邊卻覺得沒有任何意義。只說了句,“您,好生的歇息。”

便大踏步走去。

等外頭徹底沒了動靜,老太太才緩緩的將眼睜開。

“我,當年要是能狠下心來該多好?”老太太看著錢嬤嬤,眼淚到底留了出來。

錢嬤嬤無奈的嘆氣,只能說一句,“您是母親。”

一個母親,該只想著讓兒子好。

她以為,張氏是混賬可不會害顧大伯,可沒想到,那樣的人是沒有心的,若是再糾纏下去,顧大伯遲早得因為她送命。

顧父出了院子,明明沒喝酒,卻覺得頭暈眼花的像是醉了,可偏偏滿腦子清明的,全是顧母的音容相貌。

然後,尋了個隱蔽的地方,低聲哭了起來。

這邊,顧夭夭完全不知道前頭髮生了什麼事,只是一覺睡的及其不安穩,一直到臨明的時候,聽著外頭鬧的很。

因為沒睡好,眼皮沉的很,若非夏柳推門進來,她是不想睜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