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澤?”

“阿澤……!”

“哥哥!”

“你要去幹嘛啊?”

耳邊似乎傳來了鞍馬玄十郎以及一眾小夥伴們飽含訝異的聲音,甚至連那些排隊中的遊客都在愕然般的出聲了的樣子。

可惜,艾澤已經聽不太清楚了。

他的耳邊只有胸腔中那強力的心跳聲最為明顯,將其餘聲音都給掩蓋了過去,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衝動更是讓他脫離了人群,走上了高臺。

等到艾澤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是來到了插在岩石上的刀的面前。

“錚……”

刀身上散發的微光貌似變得更加明亮了,閃爍的節奏還和艾澤的心跳聲契合在了一起,似在催促著什麼,期待著什麼一樣。

“————”

艾澤凝視著眼前這把刀,心中閃過的是關於這把御神刀的傳言。

那些比起歷史,更像是神話傳說的傳言,艾澤肯定是沒辦法印證其真偽的。

別說是他這個過去一年只來穗織住兩三個月的外國親戚,就是在本地土生土長的人,都只是將那些傳言當做是故事,除了老一輩的人依舊堅信以外,新生代早已將其當做是迷信。

包括以前的艾澤,同樣將此當做是迷信的一種,或者是旅遊勝地慣有的用來增加吸引力的誘餌。

各國的旅遊勝地基本上都有這一類的東西,將本地的一些特色和神話傳說牽扯上關係,增加神秘感,增加吸引力,讓外來的遊客抱著感興趣的想法,前來消費。

像穗織的溫泉,如果真的能夠包治百病,讓人面板變白變光滑,有著宛如萬靈藥一樣的效果的話,那這裡的溫泉就不是用來提供給遊客使用的收費服務了,而是會被國家給單方面且強制性的徵收。

再加上過去踏足神社時身體產生的異常,艾澤雖知曉叢雨丸的存在,卻向來都對之不感興趣,直到今天才有了這個奇妙的體驗,讓他意識到了這把刀以及這個小鎮的不俗。

神話傳說究竟是不是真的,艾澤不敢肯定。

但有一件事,艾澤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自己眼前的這把御神刀,絕對不是普通的景點道具。

它就和傳說中亞瑟王的石中劍一樣,在選定之王出現前,從未有人能夠將其拔出來過。

裡面或許有什麼機關……這是艾澤以前的想法。

而現在,他卻是能夠否定這一點了。

這把御神刀,的確沒有人能夠拔出。

因為,它在等著自己選中的人到來。

“噼哩——”

當艾澤伸手握住叢雨丸的刀柄時,彷彿被一股看不見的電流給擊中一樣,手心傳來一股麻痺感。

旋即,一股明確能夠感受到的欣喜、善意、友好的情感並透過手中之刀,傳遞到了自己的身上。

艾澤沒有猶豫,輕輕一個用力。

“鋥!”

伴隨著一個清脆的磨鐵聲,至今為止從未被人拔出來過的御神刀,就這麼被艾澤給輕而易舉的拔了出來。

清冷的光輝在刀身上一閃即逝,慢慢的收斂了起來,讓原本顯得有些神異的御神刀變得內斂,變得古樸,變得平凡。

握著這把刀,艾澤的感覺就像是自己的手臂得到了延伸一樣,竟是產生了一種與手中之刀水乳交融,渾然一體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過去握住任何器具都沒有的。

打小就能如有神助般將各種武器,各種器具耍得像藝術一樣的艾澤,過去也不是沒有握過真刀真劍,可握住那些刀劍和握住普通的棍棒樹枝沒有什麼不同,只是能夠用好它們而已,並沒有除此之外的奇異之處。

而此時此刻卻不同,握住叢雨丸的感覺簡直就像是在和一個不可思議的靈魂融合在一塊,產生了共鳴一樣,讓艾澤瞬間就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與此同時,手中的御神刀彷彿也有同樣的感覺一樣,一直透過刀柄傳來一股欣喜、雀躍、歡快的情緒,就像是在說“終於等到你”似的,靈動且神異。

等到艾澤體會完這種不可思議的感受,並將目光從手中之刀移開,轉而看向高臺下方的人時,他立刻看到了,全場所有人均陷入了寂靜中,怔怔的看著他。

尤其是鞍馬玄十郎等人,看著艾澤的眼神那叫一個震驚。

“阿澤!你、你把御神刀拔出來了?!”

馬庭蘆花驚愕得無以復加。

“真、真的假的啊?”

鞍馬廉太郎也是一臉的驚愕。

“哥哥……”

鞍馬小春捂著小嘴,瞪大著雙眼的看著他。

他們三人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不僅對叢雨丸的傳言熟知於心,且過去都或多或少的嘗試過拔刀,結果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他們也曾見證過無數人的失敗,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十幾年,至今都沒有聽說過有誰能夠將御神刀給拔出來,以至於他們過去都懷疑過這項活動的背地裡是不是有做什麼手腳,卻是在詢問自家大人時遭到呵斥,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否定答案。

久而久之,他們已經習慣了拔刀儀式的失敗,更見慣了叢雨丸插在岩石上屹立不倒的模樣。

可今天,他們的慣性思維被打破了。

與他們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表兄弟),拔出了十幾數十年來,從未被人拔出來過的御神刀——叢雨丸。

“阿澤,你……”

鞍馬玄十郎看著這一幕,在吃驚過後卻是露出了一臉嚴肅的神情。

“玄十郎先生!”

“玄十郎先生,這……”

神社裡,一些神職人員以及工作人員匆忙的跑到了鞍馬玄十郎的面前,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鞍馬玄十郎沒有猶豫,立馬向周圍的人下達指示。

“先安排遊客們離開,對外公開活動的中止,並立刻通知神主……安晴先生。”

聽到鞍馬玄十郎的指示,眾人這才稍微平靜了下來,開始操辦。

鞍馬玄十郎雖不是神社的相關人員,卻是在穗織中相當德高望重的老者,鞍馬家更是穗織鎮中非常古老的家族,世世代代中都有人能在穗織鎮中佔據重要的職位或地位,非常的有名望。

所以,鞍馬玄十郎才會成為春日祭這一穗織鎮中最重要的慶典的實行委員,否則操辦慶典期間的各種大小雜事。

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是建實神社中的神職人員,都會聽從鞍馬玄十郎的指示。只是……

“沒想到,居然真的出現了這樣的一天……”

鞍馬玄十郎神情複雜的看著站在岩石上,雖被人指指點點著,卻只是有些不自在,而完全不失冷靜的外孫。

其眼中,既有哀嘆,也有欣慰。

…………

這一天,對於穗織鎮而言,毫無疑問是不平靜的一天。

因為沒有阻止訊息外流的關係,加上當時目擊者眾多,根本就阻止不了流言的外傳,結果就是不到半天的時間,整個穗織鎮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御神刀被拔出來了?”

“真的嗎?”

“居、居然真的有人能夠拔出御神刀?”

“而且還是鞍馬玄十郎先生的外孫?”

“這可真是不得了了!”

人們驚訝著,錯愕著,喧譁著,讓整個穗織鎮在短短不到半天的時間裡便變得比祭典的時候還要更加熱鬧幾分。

不管是在大街上,店鋪裡,還是在各家各戶的房子中,都有人在討論這件事,讓傳言變得如火如荼。

而如果說,外人只是吃驚及愕然的話,那對於建實神社的人而言,這就是足以讓他們感到動搖的大事。

“你說什麼?”

一個身穿神主服飾,面目有些慈祥的男子便瞪大了往日裡經常眯細的眼睛,吃驚得無以復加。

“御神刀……叢雨丸被人拔出來了?”

可以看得出來,神主本人對這件事是感到很吃驚,甚至是有些恍惚及動搖的。

“是的,安晴先生。”一個神職人員便如實說道:“這是包括我在內的許多人都親眼目睹的場景,所以玄十郎先生立刻就做出了行動,中止了拔刀儀式,並讓我來通知您。”

“這可真是……”神主抿著嘴,面色變幻不定。

許久以後,神主才嘆了一口氣,說了一句。

“拔出叢雨丸的人,已經知道是誰了嗎?”

“是的。”神職人員低著頭的彙報道:“對方似乎是玄十郎先生的外孫。”

“玄十郎先生的外孫?”神主心中一動,道:“這麼說,對方是我們穗織的本地人?”

“有一半是吧。”神職人員貌似真的已經查清楚艾澤的基礎身份資訊了,道:“那孩子的父親似乎是東方那個大國的人,母親則是玄十郎先生的女兒,穗織本地人,所以那孩子有一半的血統是穗織這邊的。”

“聽說對方從小就經常待在這邊,最近幾年倒是比較少過來了,直到今天才為了給玄十郎先生經營的旅館幫忙回來一趟,結果無意間進入了神社,拔出了御神刀……”

聽著神職人員口中不斷報出的資訊,神主神情也是再次變得陰晴不定。

半響後,神主似乎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那孩子現在在哪裡?”神主問道:“還在神社中嗎?”

“是。”神職人員立即回道:“玄十郎先生讓自己的外孫暫時留在這邊,說是等會再來和安晴先生你聊一聊。”

“那就好。”神主放鬆了表情,道:“辛苦你了,麻煩你和其他人一起安排好活動中止後的善後,等玄十郎先生做好手頭上的事,再讓他過來我這邊。”

那神職人員點了點頭,旋即退了下去。

神主便目送著對方離去,緊接著起身,前往了一個房間。

那是他的女兒,穗織的巫女大人所在的房間。

這件事,必須得讓她知道才行。

並且,還得讓她想辦法配合自己,做好那件事……

“希望芳乃別鬧彆扭吧……”

…………

漸漸的,天開始黑了。

熱鬧的祭典已經結束,大街上的人流亦是開始減少,讓各家各戶開始亮起燈光,照亮那充滿和風及京風的街道。

這個時候的穗織才像是鄉下,夜間活動不多,也不像大城市那般到處都是霓虹燈的光輝,讓一股靜謐、祥和、寧靜的氛圍瀰漫在其中。

而此時的艾澤,卻是依舊在神社裡,沒有離開。

“……話說,還要讓我在這裡等多久啊?”

坐在地板上的艾澤已經開始變得有些不耐煩了。

在他拔出叢雨丸,拔出御神刀以後,在場的閒雜人等就通通被請了出去,連馬庭蘆花和鞍馬家的兄妹倆人都被鞍馬玄十郎給叫走了,讓他連聲招呼都來不及打,便一個人被扔在這裡,無人搭理。

“你就先在這裡待一會,千萬別走開。”

鞍馬玄十郎本人也只是扔給了艾澤這麼一句話,便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對此,艾澤倒也沒有什麼怨言。

畢竟已經意識到自己拔出來的御神刀不是什麼普普通通的活動道具,這座小鎮裡亦是還隱藏著什麼不可思議的秘密,艾澤自然能夠理解,自己拔出叢雨丸的事情,或許不是什麼小事。

加之對這個中的秘密非常的好奇,也非常的感興趣,艾澤便爽快的留了下來,準備看看後續的事情會怎麼發展。

可就算是他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一等,居然就從白天等到了黑夜。

他是早上出發,坐飛機來到霓虹這邊,再坐兩個小時的電車來到離穗織最近的車站,後面又坐了半個小時的計程車來到穗織,且全程都是粒米未進,只喝了一點水。

現在,從白天等到黑夜,他又是連一口水都沒有喝,可以說是餓了一整天,肚子都開始咕咕叫了。

等了這麼久,還餓得頭昏眼花,再加上一路奔波勞碌,艾澤如果還能坐得住,那才有鬼。

“該不會是準備軟禁我,把我餓死在這裡吧?”

艾澤舉起手中一直握著的叢雨丸,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

“你該不會其實不是什麼神刀,而是什麼受詛咒的魔劍,被封印在了這裡,結果被我陰差陽錯間解了封,才導致我被這裡的人當做什麼禍害了吧?”

此話一出,這個寂靜無人的神社裡,竟是有一個不滿的聲音回應了他。

“叢雨丸才不是什麼受詛咒的魔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