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地下,夜色暗沉,偶爾有車經過,閃過幾道亮光。

蘇月臨和媽媽吵架了,因為媽媽跟她說,爸爸再也不是她一個人的爸爸了,她很生氣,她衝出家門,淚水和雨水混成一團。

其實爸爸的新家離這裡並不遠。

她哆哆嗦嗦的走在路上,害怕遇到人販子,又不肯低下頭回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蘇月臨終於走到了爸爸新家的門口,眼中流露出喜悅的光芒,正想敲響房門,卻聽見了裡面的聲音,手一頓。

"爸爸,爸爸,我要騎大馬。"

那是一個男孩子稚嫩的童音。

接著蘇月臨聽見了讓她熟悉無比的聲音。

"好的,爸爸讓我們的小安陽騎大馬。"

以及一道嬌柔而帶著寵溺的話語:"陽陽別鬧爸爸了,爸爸今天很累的。"

"沒事……"

剩下的蘇月臨的腦子已經聽不清楚了,她只覺得眼前朦朧一片,用手一抹全是水,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爸…爸?"

蘇月臨之前從來沒見過那個孩子,但是聽到這個聲音她才意識到,她的爸爸,已經不是她一個人的爸爸了,不然為什麼對方從來就不回去看自己呢?明明離得那麼近。

蘇月臨已經八歲了,她已經知道弟弟意味著什麼了。

意味著爸爸已經有了新的家庭,意味著她不再是唯一。

甚至意味著,爸爸會徹底拋棄自己。

在他們的幸福中,她是多餘的那個人。

蘇月臨突然覺得,當一個家庭破碎後,年幼的孩子真的無處可去。

她想到媽媽,想到自己還有媽媽想要回家,可是突然發現自己忘記了回家的路。

黑夜沉沉,雨仍然下著,突然,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發出刺眼的白光,在這樣的天氣中顯得陰森而恐怖。

"啊!"蘇月臨突然驚醒,下鋪的室友被她吵醒,揉了揉眼睛:"月臨你做惡夢了?"

蘇月臨搖了搖頭,意識到對方看不到,於是聲音很輕的說:"沒事,你繼續睡吧。"

對方睏意仍然在,於是輕輕地打了兩聲哈欠,繼續睡。

其他的室友仍然在睡著,並沒有被驚醒。

蘇月臨手抓著被子,向四周看去,室友們都睡得香甜,窗外的月光很柔和,照在地板上,灑落一地清輝。

她突然覺得很孤獨,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那種孤獨。

蘇月臨眨著眼睛看窗外的月亮,月亮也輕輕地眨著眼睛看著她,似乎在對她說:"你也睡不著嗎?"

蘇月臨突然很想找個人說話,想告訴對方自己做噩夢了,想讓對方安慰安慰自己,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被噩夢驚醒,心卻沉沉的下降,沒有歸宿。

蘇月臨12歲上初一開始寄宿,中學寄宿三年,她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但高中又要寄宿三年,內心生出的反感讓她明白,她其實還沒有習慣。

她家離學校近,但她從來沒有申請過走讀,蘇月臨在想,自己是否應該任性一回。

但是早上走的時候媽媽還醒不來,平時下晚自習又到了很晚,晚上10點回去,媽媽又已經睡了。

如果沒有陪伴,走讀有什麼意義。

而且走讀的話,又要走一段路,休息的時間會減少,並不如住宿。

原來無論是走讀還是住宿,她都一樣是孤獨的。

讓人覺得窒息的死寂的絕望的孤獨。

就像宇宙中的黑洞一樣,吞噬人所有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