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臨高一開學那天,潔白的雲悠悠飄在天空上,衝太陽舒展了個腰肢表示早上好。
"月臨下次你放假回來,我們去墓園看看爸爸,好不好?"
“何必呢?”蘇月臨的眼中有淡淡的漠然,仔細看還有一絲悲傷蘊含在裡面。
"他畢竟是你爸,讓別人看到,難免議論我們。"
"別人的看法有什麼重要的,媽,你認為他配嗎?"
蘇月臨嘆了一口氣,她平時並不會這麼的不冷靜,但是在今天這樣的日子,她忍不住。
她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但那笑看上去和譏諷沒什麼兩樣。
"他拋棄了我們,你還要盡心盡力對待他,即使他死了嗎?媽,人要為他所做的事負責,我不原諒他,是他活該,你懂嗎?"
那是在她三歲的時候。
"爸爸,你能不能不要走?"小蘇月臨拉著蘇爸爸的手,仰頭看向他,一雙眼睛又大又亮,裡面盛滿了殷切的希望。
小時候的蘇月臨單純天真,充滿了對父母的依賴,她見爸爸媽媽吵架,見爸爸要離開門,就忍不住挽留爸爸。
"月月乖,阿姨肚子裡有個小寶寶,你不是最喜歡弟弟妹妹了嗎?等阿姨把小寶寶生下來,你就有小夥伴了。"蘇爸爸連哄帶騙,希望她能夠把手鬆開。
小寶寶?那時的蘇月臨並不知道,並不是所有的小寶寶都是她親生的弟弟妹妹,而並不是所有的弟弟妹妹都能給她帶來快樂。
她只以為是因為自己要弟弟妹妹,所以才讓爸爸離開的。
"爸爸,我不要弟弟妹妹了,你不要走好不好。"小蘇月臨見爸爸要走出門外,心裡一陣恐慌,媽媽說如果這次他出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不想讓爸爸走,她不想失去爸爸。
但是事實證明,大人的心往往比小孩子的硬多了。
蘇爸爸開始不耐煩了,他直接扒開了小蘇月臨的小手,拿著揹包就離開了。
他雖然對這個女兒還是有幾分耐心,但是他更喜歡自己新的家庭。
"爸爸…爸爸,你不要走!"小蘇月臨在後面追著,跌跌撞撞的下樓梯,一不小心,踩空了最後三階臺階。
小蘇月臨滾了下來,她感覺自己的腦子一昏,頭痛欲裂。
"啊!"
她在地面上蜷縮成了一團。
“好痛……”
蘇爸爸好像回來了,小蘇月臨的眼中仍然有了光,但她太痛了,暈了過去。
小蘇月臨捂著自己的額頭,坐了起來,圍在病床邊的蘇爸爸立刻湊了過來,眼中滿是愧疚。
雖然他很狠心,但是他仍然是想要這個女兒的,畢竟寵過一段時間。
“對不起月月,爸爸走的太急了,讓你受傷了。”蘇爸爸雖然變了心,但心裡還是在乎這個女兒的:“這樣,你跟爸爸一起過怎麼樣。”
這樣的話不就兩全其美了嗎?
“好啊好啊。”小蘇月臨很開心,但是很快,她就提出了一個疑問:“那,媽媽呢?她不和我們一起嗎?”
但顯然,蘇爸爸的意思,並不是說要帶上媽媽。
蘇爸爸的臉色僵硬了一下,“月月,爸爸和媽媽,你要哪一個?”
小蘇月臨覺得爸爸的臉非常的黑,非常的恐懼,那是她第一次在心底裡覺得害怕,漸漸的在時光的發酵中成了憤怒。
大人為什麼這麼噁心,自己做的事情就要小孩子負責選擇。
後來小蘇月臨選擇了媽媽,因為爸爸還有新的家庭,但媽媽只剩她了,而且,她並不能確定,小寶寶生下來之後,爸爸是否還會愛她。
雖然她還小,但是她還是很聰明的。
那一種聰明指的並不是智力的,而是一種直覺,一種敏銳的感受。
後來爸爸出了車禍去世了,媽媽很傷心,即使爸爸背叛過媽媽。
女人啊,往往容易心軟,這是她們讓人嘆息並致命的一個弱點。
小蘇月臨也很傷心,但因為爸爸已經去世了,她自私的認為,她當初選擇不要爸爸要媽媽,那媽媽就應該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
她的佔有慾已經漸漸增強,這種佔有慾體現在對媽媽的感情上。
所以一旦提起爸爸,蘇月臨都會表現的很生氣,不只是因為那喚醒了她被拋棄的記憶,也是因為她認為媽媽不應該留戀背叛者而忽視她。
她認為那是一種對她的背叛。
我選擇了你,你卻對加害者如此的好。
內心的佔有慾隱隱作祟,蘇月臨將其壓制了下去。
在她媽媽心中,那畢竟是她的初戀吧。
思緒回來的時候,內心的憤怒平復了大半,但她仍然無法接受爸爸的背叛和媽媽對他的原諒。
蘇月臨忍住了自己對媽媽的憤怒,避免自己脫口而出,用最刻薄,最譏諷的語氣對對方說話。
她往往會在這個時候傷害自己最親近的媽媽,然後再產生無窮無盡的悔意。
蘇月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內心的憤怒和失望,她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已經刺痛了媽媽,但她內心的憤怒仍然沒有平息,她想到了自己的小時候。
那一段難以抹平的傷痛,最親近的人在她最柔軟的傷口上刺了最猛烈的一刀。
蘇月臨回到房間收拾行李,畢竟她今天開學,而這個優柔寡斷的媽媽,只會提起那出軌的爸爸。
在收拾行李的過程中,蘇月臨決定不再讓這個事情影響自己的生活和學業,今天是她開學的日子,她有點發愣地看著自己的房間,從窗戶往外去,有那麼那麼多的樓房,那麼多的窗戶,她突然覺得自己很渺小。
她輕輕地對媽媽說:“媽,他背叛了你,你卻選擇原諒他,這讓我感到難受…我不能決定你怎麼想,但我不能原諒他。”
媽媽四周瀰漫著一種沉默的悲哀,她明白女兒的立場,但仍然說出了一句:“他畢竟是你爸……”
蘇月臨看著媽媽,她的面容清冷,她的話語溫情:“他是我爸,但是在他背叛我們的時候,他就應該付出代價。”
“不要執迷於過去了,好嗎?”最後這一句話有了幾絲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