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進去就看到老張他們圍成一圈議論著。

撥開人群,角落裡竟然是惠子!

她身穿一身怪模怪樣的衣裙,但眉目清秀,白皙的面板顯得乾淨水靈,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頭髮上還有沒幹涸的水漬。

小鄧有點急了,憤怒道:“把船開回去,我不去了!這次我出來想給孩子多攢點錢,本來船上一個女人我還能忍忍,現在又出現個小女孩,這船沒法開了。”

“小鄧,你冷靜點,不就是一個孩子嗎?”李小二說。

“劉哥,上次他媽的翻船,也有個小孩子,我不幹了。”

小鄧非要嚷嚷著回去,可我們已經航行了二三十海里。

惠子大眼睛泛著淚花,可憐巴巴道:“大哥哥,姐姐,我不想住在別人家,惠子害怕,就偷偷上船了,你們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讓我於心不忍,這時,櫻子也撥開人群抱住惠子安慰她不要怕。

我嘆了口氣,“小鄧,要不先留她們在船上吧,其實,不瞞諸位,我做相師的,會一些奇門遁甲,六爻占卜之術,民間的規矩雖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

三個人聽我這麼說,大家都十分詫異。

大家撇家舍業,出國務工,無非就是為了多賺幾個錢,誰也不願意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小鄧有所緩和,他又接著問:“你要是懂得奇門遁甲,那你給算算。”

“還有我,算算我啥時候發財。”劉小二從旁說。

惠子聽到幾人不再要求她下船,方才放鬆了身體,她輕咳嗽幾聲,剛剛躲在密不透風的小箱子裡,把她憋得夠嗆。

船上的騷動總算是安定下來,待船隻平穩航行,大家纏著我問東問西。

我給小鄧看了一相,他的妻妾宮不太好,在左右眼角頭的外側,以平整,無傷,無痣,光澤豐隆為優,反之則是不好。

男以左方為夫座,右方為妻座。

妻妾宮深陷者克妻,眼角深陷有惡紋、惡痣,男性會娶不到賢妻。

小鄧這裡就有一顆惡痣,尤其印堂窄小,顴骨削薄,有二婚之相。

看清楚之後,小鄧果然離婚了,還有個孩子。

為了給孩子賺錢,他才遠渡海外打工。

我沒有閒著幫他們尋求解決之道,只是學起佛家常用的伎倆,告訴他們多做善事,積累陰德。

劉小二的面相有著幾分狗豺之相,狗代表著忠誠,諂媚,豺代表著陰狠毒辣。

光看面相,一切似乎都挺好,唯獨他的眼神讓人很不舒服。

所以說,這人性格反覆,背後不一定坑害過多少人。

曾國藩的書中寫道:“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看氣概,富貴看精神。主意看指爪,風波看腳筋。”

這完全符合面相基礎理論的人,但老話講,人心難測,你算出這個人心腸歹毒只能敬而遠之,因為時刻好像躲在草叢裡的毒蛇,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什麼突然咬你一口。

凡是人心邪惡之人,都會對子孫後代有所影響,劉小二也不例外,父子之間已經十多年沒有聯絡過了。

至於老張,他雖然嘴上說相信這些奇門之術,但從不主動問我卦象,而我更不會主動去送卦。

櫻子和惠子姐妹倆肯定有點什麼事瞞著我,倆人鬼鬼祟祟,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從第一天接觸櫻子,就感覺到她是一個無法看透的女人。

不管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罷,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透過相術觀五官面相,他的時間、性格、經歷都會留下痕跡,玄學能夠判斷個大概。

眼睛作為畫龍點睛的最後一筆,不懂眼相,這個人你是看不準的。

而櫻子就是這種女人,她殺人時候的冷靜,還有悄無聲息的步伐,好像天生的刺客。

也是我從事相師生涯中,極少數看不透的人。

船隻緩慢向著目的地進發,航行了六個多小時,臨近天黑之前,小鄧來找我,說是老張有事情搞不明白,他把我叫到駕駛艙。

我伸了個懶腰,叮囑惠子別亂跑,然後起身跟小鄧一同離開。

上了甲板,見老張正一根接著一根兒地抽菸。

他對我擺擺手:“東家,瞧瞧這海圖有點問題啊。”

海上地圖與陸地導航屬於兩回事,隔行如隔山,我還是挺虛心的,靠近老張問他怎麼了?

老張皺著眉說:“東家你看,按照地圖上的標註,咱們距離目的地應該只有不到三百海里,預計明天也就到了,一開始我也沒當回事,現在我把地圖座標用衛星定位鎖定,結果,這個地方竟然不存在。”

說完,老張把地圖交給我,然後他在導航儀上輸入座標,把兩張圖合在一起,就像是兩個地方。

說實話,我這時候也有點蒙了。

難道唐澤雄一留下來的地圖有問題嗎?

可那些金子又做不得假,我可是讓木村美子幫我花了幾百萬呢。

我們倆對照著圖紙看了又看,所謂的小島根本就找不到,而我們的航線也是錯誤的。

老張建議先靠岸回去,搞清楚再出海,否則白白浪費成本。

正當我有點拿不定主意時,茫茫大海飄來一股子特別腥鹹的味道。

海風是鹹的沒錯,可這也太鹹了一些。

我舔了舔嘴唇,齁得咳嗽幾聲。

這時,惠子在船艙內緩緩走向船頭,她的眼神木訥,與當初在家中撞邪的模樣有著幾分相似。

漁船不是特別穩,我擔心她出點什麼事兒,喊道:“別那麼靠近,萬一掉下去就危險了!”

惠子張開手臂,那股腥鹹的味道似乎有著很強的腐蝕性,甲板上浮現一層白霜。

我感覺到有些不妙,海上航行本就風雲莫測,出現如此反常的事情,我還是頭回遭遇。

甭管在陸地上如何如何,就算把張道離放在這兒,趕上小船出點什麼意外,他也活不了。

甲板上的白霜越來越厚,惠子顯然有點不太正常。

我走出駕駛艙,擔心她出點什麼事兒,快走了幾步,剛到惠子近前,只見她突然跪下了。

惠子雙手合十,衝著前方茫茫大海開始磕頭。

老張站在高處,吆喝道:“快點把她帶回甲板,要起風了!”

我拉了一下惠子,可她仍舊堅持跪在船頭,腥鹹的風有著很強腐蝕性,惠子的臉部和面板都起了一層白蒲,我特擔心,她那張小臉會不會毀容了。

這事情還真就挺奇怪,我從來沒出過海,也不知道是不是別人也有同樣的遭遇,只是那一股腥鹹的風吹過之後,視線所及的最遠處,有著一大片好似沙塵暴般的紅霧。

老張把煙掐了,罵了一句:“真尼瑪邪性,老子在外漂泊了半輩子,還頭一回看見鬼啊,小鄧啊,你他媽的去檢查機艙,快!”

他喊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看了眼桅杆上的風向標速度越來越快。

這讓我心裡一沉,難道真尼瑪遇到颱風了?

老張又在對講機喊:“小二,偏東二十度,把速度開到最低,快!”

接著,他讓我儘快回到船艙裡。

我抱著惠子往機艙走,看到遠處瀰漫的大霧速度非常快。

按道理,颱風天氣怎麼可能有霧啊,莫非..那不是霧?

海上的天氣說變就變,剛剛還是晴空萬里,如今又成了陰雲密佈,眼看著風向標速度驟然加快,隨之而來的就是一個個浪花,漁船搖曳不穩。

一切變化得太過突然,我抱著已經神志不清的惠子正接近艙門,一個大浪迎面撲來,直接將我們打倒在地。

我被震得七葷八素,惠子也因我的手不穩而被摔向船邊。

我真嚇壞了,飛身一躍,將她攔住,用力抓住船舷,心中一緊,大自然的威力,絕不是任何人能夠抵抗的。

洶湧浪潮一個接著一個拍打過來,我差點被浪花捲進海里。

身體重心放低,耳邊除了浪花水聲,就是老張聲嘶力竭的指揮。

待我順著船邊一點點挪動,突然發現船舶下,浮現一個個衣衫襤褸的人影,他們在船頭搶奪著糯米糰,大口大口的吞吃,它似乎感知到我的目光,猛然轉過身,猙獰的鬼臉讓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