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三十多年老菜刀

向她學習？

“不，爺爺，她之前應該特意找老師學過。”她急了。

鐘樂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嘴角微挑，似笑非笑：鍾嬌嬌啊鍾嬌嬌，到底是年紀小，還不太沉得住氣。

“所以呢？”鍾老爺子把手背在身後，嘴角繃直，臉色沉了下來。

感覺氣氛不對，鍾嬌嬌語氣明顯弱了下來：“所以，她彈成這樣，也不能說她好……”

鍾楚開無語扶額，再看向鍾嬌嬌的眼神，帶著些許鄙夷。

之前吸引他的，確實是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不過現在說這種話，是不是有點弱智了啊？

她連一點審時度勢的能力都沒有嗎？

鍾老爺子不搭理鍾嬌嬌了，而是扭頭笑眯眯地看向鐘樂。

“來，小丫頭，有沒有興趣跟著爺爺一起學琴啊？”他的眼神帶著期許，如同冬日裡的暖陽，透露出一種深深的慈祥。

“好啊好啊，多謝爺爺！孫女能得到爺爺指點，那真是三生有幸！”鐘樂喜上眉梢，知道機會來了，恨不得跪下來謝恩。

老爺子更開心了，爽朗地大笑。一時間，祖孫倆氣氛如此融洽，讓旁邊的鐘靖堯和鍾嬌嬌有些坐不住了。

就在這時，鍾奶奶開門回來了。

她左手拎著一兜子菜，右手提溜著一個目測十斤重的大西瓜，鐘樂見狀三步並作兩步，搶先把東西都接過來了。

鍾奶奶歲數大了眼神不太好，眯起眼睛看了鐘樂半天，疑惑道：“嬌嬌？你怎麼長得不太一樣了？”

“哈哈哈！老婆子，這是咱們找回來的親孫女鐘樂啊！”

“哦！讓我好好看看！”鍾奶奶進門，戴上了老花鏡，細細端詳著鐘樂的臉。她注意到，這孩子臉上帶著質樸的神色，看著單純嬌憨，五官精緻出挑像極了林芝，不禁感慨道，“真好！真好啊！是個好孩子！”

“嬌嬌和楚開也來啦？來，我給你們切西瓜！”

說完，鍾奶奶便去廚房找刀，她身形有些佝僂了，腿腳看起來也不是很好。

結果老太太進了廚房，半分鐘沒出來。鐘樂實在不放心，於是走了過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老太太踮起腳探著身子，在夠高處櫃子裡的東西。

不知道是怎麼了，老太太突然捂著腦袋，身體向後一仰——

幸好鐘樂眼疾手快，一下就把鍾奶奶扶住了。

“沒事，奶奶，我來拿刀就好……”

一抬頭，好傢伙，這老太太把刀藏得真深，都到櫃子裡最深的地方了。

她把刀拿出來，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刀上鏽跡斑斑，帶有一種復古的痕跡。

鐘樂笑容一僵。

“這刀，看起來有點年頭了哈。”

她踮腳費勁巴拉往裡夠，然後發現自己個子矮小還是有一點距離，於是搬了把凳子踩在上面，恨不得把半個身子都探進了櫃子裡，才堪堪握住刀柄。

【奶奶啊，您老為什麼要把刀藏在這麼隱蔽的地方啊！】

“這麼放比較安全嘛。”老太太的回答十分中肯。

在外面的時候，老頭子給她發資訊了，說能讀到新孫女的心聲。

聽起來挺玄學的，但這孫女心裡琢磨的夠實在，她喜歡。

不像客廳那個孫女，一天恨不得八百個心眼！

【誒？怎麼像能聽見我心裡想的似的？算了不管了，哈哈哈……是啊，是真安全啊，安全到你自己都拿不出來。】

她握著刀從凳子上跳下來，剛想把刀遞給奶奶，結果“砰咚”一下，刀身掉在地上了。

看著手裡僅剩的刀把，鐘樂石化了。

“哎呀，奶奶，還用得著什麼刀呢？”

她現在感覺鍾家一大家子都是奇葩，乾的事奇葩，用的東西也奇葩。

【鍾靖堯到底是個薄情寡義的東西，他飛黃騰達了，卻不補貼家裡，自己老母親用的刀都破成這樣了也不給換，太過分了！】

【我長這麼大，都沒聽說過哪家用的刀能從中間斷開的，多嚇人啊！】

她在心裡為其打抱不平，殊不知此時鐘奶奶正定定地看著她，心中百感交集。

兒子不孝，她也是知道的。

這孩子打小就這樣，誰對他好他也不念著，一天天就想著自己。

孫子孫女也是，就顧自己衣著光鮮，手裡捏著那麼多錢，來看望這麼多次，也不想著幫忙換點傢俱、器具。

說多了都是淚啊……

“哎呀奶奶，你怎麼哭了？不就是一把刀嗎？對不起奶奶，我錯了。”

見奶奶淚流不止，甚至掩面抽泣，她急得手足無措，於是趕緊給奶奶轉了三百塊錢：“奶奶，拿著這錢，去買把好刀吧。”

結果奶奶看了一眼，哭得更兇了。

這一次哭，是感動的。

可能是哭聲太大了，鍾嬌嬌聽到動靜走了過來，看到奶奶哭了，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關心，而是先上來找茬。

“好你個鐘樂！幫個忙都幫不好，還把奶奶氣哭了！奶奶，您別理她，我們走。”

說完還瞥見了地上的刀：“喲，你還把刀給整壞了？奶奶這把刀用了三十多年了，一直用得好好的，你一上來就弄斷了，真是幫倒忙！”

“夠了！”

老太太低聲喝道，語氣裡有一種無形的威嚴。

記憶中的鐘老太，始終是笑容和藹的，永遠慈祥，說話柔聲細語、不緊不慢。

怎麼今天突然變這樣了？

“原來你知道啊，原來你知道這刀用了這麼久啊！”

“我一個月退休金剛兩千多塊錢，平時買點肉、菜，交交水電也不剩多少了。你爸光顧著把我和你爺爺接到大城市來，房子倒是安頓好了，可之後再不過問，每個月一點錢也不給我們。”

“大城市的消費水平這麼高，他這樣相當於讓我們自生自滅。”

“隔三差五倒是讓你和楚開來，我們老兩口一點也沒委屈你們，變著花樣給你們做肉做菜，之前豬瘟，豬肉漲價到42塊錢一斤，你一句想吃，我們忍著心疼也得給你買！”

“你知道這把刀用了三十多年了，早該換了，你知道我捨不得換，卻從沒提出來幫我換一把！”

“他——不孝，但你和楚開——也沒被教好！”

把這麼些年憋在心裡的話一口氣全部宣洩出來，感覺暢快了不少。

鍾嬌嬌羞愧難當，她雖然每次前來，都對爺爺奶奶略顯破舊的衣物和用具有些疑惑。

本以為是他們生活節儉，原來是……真沒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