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宮內,永昌侯夫人擦著眼淚,“你說母親怎麼就這麼讓瑋兒去了,我這心裡......真是......”
她用手揪住衣襟,錘了錘胸口,“皇后,你素來疼愛瑋兒,還煩請你去侯府一趟跟老夫人好好說說,讓瑋兒回來。”
永昌侯夫人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昨日一晚上沒有閤眼,今日天剛亮就進了宮,心急如焚加一晚上沒睡,她看上去十分虛弱。
皇后不動聲色看了貼身嬤嬤一眼,嬤嬤會意,帶著殿內幾個宮女安靜的退了下去。
偌大的殿內,越發安靜下來。
皇后這才溫和地勸道:“嫂嫂,母親說得沒錯,瑋兒是永昌侯世子,他有責任護佑蘄國百姓,你就讓他去吧!”
永昌侯夫人顫抖嘴唇,面色蒼白,“你也認為瑋兒該上戰場?”
平日裡,皇后可是最疼愛這個侄兒的。了,也正因如此,她才會想到進宮求助。
“母親,靜姝回臨都了,子楚受了傷。”皇后沒有直接回答永昌侯夫人的問話,而是說起安郡王妃來。
“怎麼回事?子楚傷得重不重?”永昌侯夫人抬起頭道。
皇后眸色越發深沉了些,“說是子楚跟安郡王巡城時受了箭傷,傷勢嚴重,由長平侯夫人的侍衛帶著去找胥神醫診治了。”
“母親年紀大了,我不想讓她知道。”皇后道。
“子楚還沒有瑋兒大,他尚且能夠跟著安郡王巡城,瑋兒武將家庭出身,嫂嫂莫不是想著他一輩子都處在太平盛世吧?
其實這樣的想法也沒有什麼不對,誰不想一輩子安安穩穩盡享榮華富貴?怪只怪夏國突然發兵,誰要想在這亂世之中毫髮無傷,怕是有點難了。”
永昌侯夫人微微紅了臉,訥訥道:“我並沒有這樣的想法,只是覺得瑋兒還小,等他大一點……”
皇后沒有說話。
永昌侯夫人心神收了收,抬起頭望著皇后。
皇后原本瘦削的臉越發蒼白,眼下掩藏不住淡淡的青色,看來也是幾日沒有睡好了。
這好好的日子怎麼突然就這樣了呢,永昌侯夫人有點煩躁,夏國狼子野心,真是可惡。
“嫂嫂,瑋兒是長平侯府的兒郎,就早晚有這一天。”皇后淡淡道,“你也不用過於擔心了,父親和哥哥不也如此過來的嗎,到如今哥哥也還在江南守護一方百姓呢。”
永昌侯夫人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府的,只覺得有時如醍醐頓開,有時又渾渾噩噩,到了府裡,哪裡還有周瑋的影子。
夏兵圍困臨都的第五天,臨都的一應集市俱已休市。
百姓惶惶不安,一些原本家裡貧困沒有存糧的百姓再也坐不住,紛紛走上集市希望能夠找點事做,順便給家裡捎回一點口糧。
城裡不安,城外夏兵卻並不急著攻城,只是在城門外駐營紮寨,除了日常操練,一日三餐準時準點,倒是悠閒自在。
勤國公披甲站在城門吁了口氣,只要不攻城,那他們要圍著就圍著吧,只要等到慕侯一回來,臨都便可解困了。
他邁著沉重的腳步轉身下城樓,剛到城門,便見一隊披甲護衛踏步前來,陽光照在銀色甲冑上,金光閃閃,十分威武。
勤國公眯著眼,看到為首的青年,身材挺拔,一張臉俊俏得好似姑娘,偏偏穿了一身白色的甲冑,倒顯得英姿勃勃。
“周世子,這裡可不是可以胡鬧的地方,你來湊什麼熱鬧?”勤國公緩緩道。
自己的嫡長孫女許給了周瑋,但永昌侯夫人卻以世子年紀還小為由遲遲不來商議婚期。承安伯府又很著急承安伯世子的婚事,幾次三番請媒人前來議親。
勤國公沒有辦法,只能先將二孫女嫁了出去,如今嫡長孫女還在家中待著。
這在蘄國,是不常見的。
勤國公雖然不滿,但既然孫女已經許了周世子,若不是有太大的變故,終究不好退婚。
“國公爺,我可不是來玩的,”周瑋正色道:“臨都被圍,我等自然有責任守護。”
勤國公有點頭疼,夏兵驍勇善戰,他尚且只能守而不攻,周世子這樣錦衣玉食養大的孩子,就算他有勇氣,但恐怕面對夏兵也是羊入虎口。
但他面上卻沒有絲毫的輕視,而是鄭重道:“目前夏兵只是在城外紮營,並沒有攻打的跡象,周世子先回去,等老夫需要你們時,你們再來也不遲。”
周瑋抱拳道:“國公爺,臨都被圍困已經五日,如今正是冬季,城內百姓尚且艱難,試想城外還有眾多流民,他們的吃喝怎麼辦?
萬一要是他們熬不住,倒戈相向,試問臨都還守得住嗎?”
勤國公臉色微紅,“周世子這是多慮了,蘄國的百姓投靠了夏國能有什麼好處?”
“人要活命,什麼事做不出來?”周瑋道。
“難道我們要主動迎敵?”勤國公問,“周世子可知,如今臨都城內除了守城官兵便是宮內侍衛,這些人雖說平日編在軍隊,可多數並沒有上過戰場,讓他們去迎敵,無異於以卵擊石。
萬一戰敗,反而給了敵人可乘之機,你說,倒底是戰有利還是守有利?”
“國公爺忘了,臨都有這麼多勳貴,光是這些勳貴家中的府兵,便不在少數。”
勤國公苦笑,這個他如何不知,這是現如今,這滿城勳貴為了自己府內安全,如何肯將府兵借出來?
“若再過幾日,夏兵看臨都空虛,調兵過來,加上百姓不安,臨都還能如何守?”周瑋一個接一個問題,讓勤國公心驚。
這幾日,他暗中觀察,夏兵又新增了不少帳篷,他雖然年邁,但並不糊塗,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但目前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想等著長平侯回來,到時候內外夾擊,臨都之圍可解。
但,周世子卻說出來他一直不敢正式視的問題,萬一夏國增兵,又或者城外流民暴亂,後果不堪設想。
勤國公的眼神便沒有那麼堅定。
“照世子看來,眼下要如何才好?”
“趁著敵人不備殺出去。”周瑋道,“將城外流民迎進城,朝廷大開糧倉養著他們,願意從軍的從軍,不願從軍的一日兩餐不少,這不僅充實了軍隊,也少了後顧之憂。”
勤國公認真看了周瑋一眼,他一直以為周世子就是京城一紈絝,現在看來,這種看法可以改改了。